向誰去告白 第8頁

不可能了,他將永遠不可能再繼續擁有著那最珍愛的人,他即將失去她,也注定失去她了。

下個月的十五日,當月兒圓時,他將被迫作出決定。

他疲憊地捂住臉龐,卻捂不住一聲發自內心深沉痛苦的申吟。

驀地,一股清新的香氣飄散而來,他立刻抬起頭看向來處。

藍婇站在他身邊,身上穿著一件月牙軟緞織錦長袍,赤果著雪白可愛的小腳,長發如瀑披散背後,笑容溫婉動人。

她手中握著一只晶瑩的杯子,緩緩遞了過來。

「這是我一個好朋友教我的調酒,它叫『相思』,我很喜歡它甜蜜中帶著一絲青澀與濃郁的味道,也許你也會喜歡喝。」

至宇怔怔地接過那色呈淡淡胭脂色的「相思」,咀嚼著這名稱的深意,情不自禁地痴了。

藍婇有些提心吊膽地看著他,「你、你不喜歡喝調酒嗎?」

真是的,她怎麼會這樣冒昧?或許他不想有人來打擾呢!

只是當她自房間的窗台望出去,看到他孤獨的身影坐在沙灘上,心頭情不自禁絞擰了起來,一股莫名的心疼攫住了她,她沒法眼睜睜看著他繼續一個人坐在這兒,于是就調了這杯酒,跑來了。

「我沒喝過調酒,所以沒什麼喜不喜歡,我只是好奇妳為什麼會調這個名稱的酒給我。」

「螺絲起子」或「新加坡司令」,甚至「血腥瑪麗」都是一般入耳熱能詳的調酒選擇,她因何偏偏給了他一杯名喚「相思」的酒?

藍婇的臉蛋奇異地臊熱了起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只好胡亂搪塞了個借口。

「我說過,我喜歡它的口感,所以也想讓你喝喝看,就像我希望你嘗我挖空心思做出來的菜一樣。」

「謝謝妳。」他接受這個理由了,事實上此刻他心亂如麻,也顧不得思及太多。

「好喝嗎?」她看著他啜飲了一口。

至宇沉默了半晌,像是在品味相思的滋味,接著又喝了好幾大口,很快地,杯中的酒已所剩無幾了。

「味道很特別。」他忽然抬頭對她溫柔一笑。

這個笑容奪走了藍婇的呼吸,她有一瞬間完全不能動彈也不能思考。

他、他他他……為什麼會有和「他」一模一樣的笑容?

是她眼花了嗎?可是這抹笑容的神韻已經深深烙印在她腦海、心底千年了,她不可能錯認。

藍婇如遭電殛,千年前的往事歷歷在目重新躍現,關于甜蜜的、窩心的、痛楚的、哀傷的……

「是你嗎?」她顫抖的問出口。

至宇一愣,迷惘地看著她,「什麼?」

她也顧不得這樣的問法太過奇怪,捂著小嘴逸出一聲像是笑也像是嗚咽的聲音。

「你也謫下凡間了?為什麼?怎麼會呢?你還記不記得我?你……你該不會全忘了?你真的把我給忘了嗎?」

相較于她的激動與迭聲追問,腦袋已經開始暈眩的至宇露出了一朵有趣的笑容。

「我听不懂妳的話。」他邊笑邊疑惑地看著她,「妳為什麼要左右搖晃?我有點看不清楚妳了。」

藍婇沒有覺察到他的異狀,只是心神激蕩情難自己。

「天,我是在作夢嗎?」她用力捏了下手臂,痛得齜牙咧嘴,「我是醒著的,可是……可是這是真的嗎?」

她怎能有這樣的幸運在睽違了千年後,能夠再見到他?

他的長相不一樣了,但是氣質還是很相近,尤其是此刻浮現的那抹笑意……難怪她一直覺得對他有某種奇特的熟悉感。

原來……是他?!

「妳沒有作夢,是我在作夢。」至宇捂著沉甸甸的腦袋,迷惑地問︰「我在這里做什麼?我現在應該睡了。」

他掙扎著起身,高大的身形搖晃了一下,幾乎絆倒,藍婇驚呼一聲,連忙用肩頭扛頂住他,並使出全身力氣撐著他。

「佟醫生,你、你該不會是醉了吧?」她這才發覺他的臉龐浮現可疑的潮紅。

至宇努力想支撐自己的體重,可恨迅速虛軟的雙腿不肯配合,而且他非但頭越來越暈,身上也開始漸漸發癢了。

糟了!起酒疹。

他還以為不過是杯酒精含量少少的調酒,應當不至于會勾起老癥狀的,沒想到一時大意下的後果如此淒慘嚴重。

「酒、酒疹……」他的舌頭開始不靈活了。

藍婇呆住了,都是她調出的這杯酒惹的禍!

「對不起、對不起……」噢,他好重。她氣喘吁吁地邊道歉,邊努力撐起他的一半體重。「佟醫生,你撐著點,我扶你回房間休息,你、你千萬要撐住……」

他也很想,可是腦袋與身體四肢漸漸不听使喚,在腳下一個踉蹌後,他整個人向前傾倒,還順道把她也壓在身下。

「哎呀!」藍婇被壓在他沉重的身體下,就快喘不過氣來了。

一半是因為他的重量,一半卻是因兩人肌膚與氣息親昵無比的狀態……她的心髒狂跳,柔軟的胸房與他的胸口緊緊貼靠……

她羞得眼楮都不敢睜開了。

「對、對不起。」至宇勉強撐著維持最後一絲的神智,想要從她身上爬起來,可是又暈又茫又癢的滋味攻擊得他完全無法還手,他咬著牙,滴滴冷汗從額頭滲出。

「佟醫生,你振作一點,再保持清醒一下下……」藍婇話還沒講完,他已經頭一歪,整張臉垂落在她肩窩處暈過去了。

天啊!天啊!天啊!

可是此刻叫天也沒用了,藍婇努力想將他推離自己身上,但半是羞澀半是軟癱的四肢根本起不了太大作用,使勁用力了老半天,最後只有在原地喘的份。

偏偏她殘存能使用的法術異能里不包括「移山倒海」這一項。

藍婇掙扎了片刻,最後還是對這個事實現況投降了。她在最初的又驚又羞又詫之後,慢慢地恢復了冷靜,也漸漸地感受到一種奇異的溫熱悸動感。

她突然驚覺到,這是她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能夠如此近距離的貼近他,凝視他,感受到他的機會了。

在按捺住羞意和怦然慌亂的心情後,她慢慢地側過臉,溫柔地盯著他臉上的每一寸輪廓線條。

他睡著……呃,應該說醉倒的模樣還是那樣嚴肅卻迷人,有種令人心悸的抑郁憂傷。

為什麼呢?為什麼他就連陷入昏睡中時,眉頭依舊深鎖?

他不快樂嗎?是為了何事或何人不快樂呢?

藍婇多想探索他內心深處的憂傷,傾盡全力幫助他治療傷痛,可是她卻無能為力,因為她什麼也搜尋感應不到。

她靜靜地、痴痴地凝視著他,內心甜蜜激蕩也澎湃洶涌。

真是他嗎?可能是他嗎?

她能夠光憑他與「他」一模一樣的笑容與氣息,就斷定他就是「他」的投胎轉生嗎?

藍婇心頭止不住一陣黯然涌來。

就算真是他,但他恨她呀!怎麼可能還會記起她?就算記起了她,也只會更恨她。

想到這里,她鼻頭一酸,淚霧模糊了視線,就連他俊挺嚴肅的臉龐都隱隱約約看不真切。

她輕顫著試圖偎近他的臉,哽咽地貼近感受著他的每一寸溫熱呼息與味道。

是你嗎?昊陽……

第四章

千年前,她是天上的姻女,和哥哥緣童共同在月下老人座下,職司掌管姻緣紅線與配偶堂的女圭女圭。

那是一段最美麗寧靜祥和的日子,她與哥哥各自有心上人,就等月老為他倆作主,上書玉帝答應首肯,賜下姻緣結合。

沒想到哥哥心愛的女子羽娘愛上了一個凡人,為了他,她不惜誘迫哥哥讓她進配偶堂,卻乘機將她腳上的紅線與那名凡人系在一起,並且還剪斷了數十對佳偶腳上的紅線,以亂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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