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妳的手傷成這樣了還要去做飯?我不準。」
「佟醫生,我是藍島的主人,我有義務準備可口美味的飯菜給客人……」她頓了一下,深吸口氣後繼續說︰「包括你和你的未婚妻。」
他像是當頭挨了一棍般,臉色白了。
她轉身就要走,沒想到才踏出兩步就被騰空抱了起來。
「你在做什麼?」她驚喘一聲。
「強迫妳休息。」他面色嚴肅固執,堅定地抱緊她往古宅方向走。
她又驚又急又氣,「你不可以這樣做!」
「我當然可以。」
「難道你不怕被未婚妻看見誤會嗎?」她大嚷。
「玫蓮對我有信心,她不是那種小家子氣的女人。」
他的話又再一次地傷害了她,藍探明知道不應該,但她還是被刺痛了。
那麼她是那種對他「沒信心,又小家子氣」的女人?想必在他眼底,玫蓮是個完美的女性模範,是和她藍婇不一樣的。
「我相信。」她僵硬地道。
「對不起。」至宇嘆了一口氣,意識到自己的話又闖禍了。「我並沒有其它的意思。」
「放我下來。」
「不行!」
她破天荒對他怒目相視,「佟醫生,我知道你很善良,但是我受傷的是手而不是腿,如果有哪一天我的腿斷了,到時候再請你來抱也不遲。」
「妳何苦這麼咒自己呢?」他臉色大變。
「我只是指出事實。」她忿忿地道。
「別說了,再說我就把妳的嘴巴堵起來。」他威脅道。
她臉一紅,隨即憤慨地道︰「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了,說話請自重。」
「妳的小腦袋瓜想到哪里去了?我指的是用布堵住妳的嘴。」他故意取笑她。
藍婇氣極了,「你、你不是好漢。」
「我從來沒有承認我是。」
「你根本就不是昊陽,我認識的醫仙昊陽才不像你這麼無賴。」
「我說過,我不再是昊陽了,我現在是佟至宇。」
她沖口而出,「你也說過你跟我再也沒有干系了。」
他腳步停頓了,神色郁郁心情復雜地盯著她,「我還是不能不管妳。」
若是昨天的她,可能會再度對這句話生起希望,但是這些天下來她已經經歷夠了,也體悟得一清二楚了。
他現在是別人的,永遠也不可能回到她身邊。
「我不想讓事情變得更復雜。」她幽幽地道︰「放我下來,趁這一切還沒失控前,也趁你未婚妻還未看到前。」
她不相信有哪個大方明事理的女人,會受得了心愛的未婚夫懷里抱著另一個女人。
聞言,至宇不禁猶豫了。
他果然還是在乎未婚妻的想法。
藍婇心酸而溫柔地道︰「把我放下吧。」
「可是妳的手……」
「我不會有事的。」她擠出一抹自我解嘲的笑,「像今天這種蠢事是不會再發生了。」
他沉吟了很久很久,最後終于將她放落地來。
她噙著淚水,微微一笑,「謝謝你,你一直就是個善良體貼的好男子,我知道你不會讓我為難的。」
「不……」他心痛如絞,沙啞地道︰「我一向對妳很壞,尤其是這幾天更惡劣。」
「沒關系,那是我欠你的。」
凝望著她清麗溫柔蒼白含笑的小臉,他心底掠過了一陣栗然與悸痛。
這種痛楚比得知玫蓮要與青梅竹馬復合,並且要他在下個月十五日前答應解除婚約時,還要更令他痛徹心扉。
玫蓮今天突然出現在藍島,是來告訴他,她已經後悔了,要再回到他身邊。
他原本是驚喜萬分的,可是當他發現自己竟然匆匆舍下她,忐忑不安地追出來找尋婇兒行蹤時,這一切就像毛線球被滾亂成了一團,復雜得再不是他能夠當機立斷地厘清現況了。
原本一是一,二是二的情形已經模糊成一片。
「你和玫蓮小姐午餐想吃什麼呢?為了慶祝你們愛侶相會,我應該準備盛大的法國套餐……餐後甜點巧克力舒芙里加兩杓香草冰淇淋如何?」藍婇溫柔地問道。
至宇痴痴地注視著她,完全說不出話來。
她這樣強顏歡笑的眼神,更教他椎心刺骨。
今晚是周末夜,度假村會安排特別的秀。
上個星期是放了好多好多的燦爛煙火,而這個星期,藍婇布置了一個綴滿星星燈光的小舞台,上頭放著一張高腳椅與麥克風,一名吉他手和薩克斯風手靜待在兩旁。
夜很涼,風很清,滿天星光璀璨明亮。
沙灘上眾多的休閑桌椅邊已經坐滿了住宿的客人,少數幾個形單影只,多數雙雙對對,但是他們都共同好奇且屏息期待著「秀」開始。
玫蓮縴縴小手緊握著至宇的大手,嬌弱地依偎著他高大的身子,滿臉笑吟吟的。
「這里真的好浪漫喔,我們蜜月的時候再來玩一次好不好?」
至宇勉強地一笑,「妳不是比較喜歡到巴黎度蜜月嗎?」
「不要了,我還是覺得藍島比較浪漫。」她甜甜地撒著嬌,不過也有一絲醋意,「但是老板太年輕也太美麗了點,我有些擔心你會不會被她迷走了。」
他臉色閃過一抹不自在,「妳又胡思亂想了。」
「兩位點的檸檬伏特加和仙人掌果汁。」小埃不友善地將飲料重重一放,狠狠瞪了至宇一眼,顯然她一開始對他的好印象已經完全破滅。
「這個服務生是怎麼回事?太沒有禮貌了。」玫蓮嬌嗔。
他苦笑,「算了吧,人家也沒有怎麼樣。」
「你就是這樣,一點都不懂得替自己爭取利益,這樣以後怎麼跟那票豺狼虎豹競選呢?」
「我說過,我不會從政。」至宇的口氣有一絲冷冽。
「為什麼不要?那麼好的背景和政商關系,只要你肯出馬,隨隨便便也能撈個立法委員當當。」玫蓮熱烈地盤算著。
「玫蓮。」他溫和卻堅定地道︰「這件事已經決定了。音樂開始了,我們听音樂吧。」
「好吧。」玫蓮撇了撇嘴,不過她還是相信有一天自己能夠成功說服他。
薩克斯風悠悠地吹出了深情婉約的前奏,就在這時,一抹月牙色的縴縴身影緩緩走上舞台。
「是婇兒!」台下眼尖的人驚喜地低呼起來。
「是老板藍婇!」
「今天是她登台演唱嗎?」
「嘩……」
至宇呆住了,目不轉楮地緊緊凝視著台上長發飄飄,輕衫抉然的藍婇,一顆心倏地揪緊了。
藍婇薄施脂粉的清麗小臉上神情幽幽,噙著一抹隱約若絲的笑,她輕輕開口唱——
承認吧對我還有好多感覺只是你不敢再虧欠
要不就這樣算了吧這樣散了吧至少你不會辜負了她
這些我都從無埋怨先給愛的人並不可憐
早知道最後的結局多落得分離我是有理由不死心塌地
我當然不恨你也從來不怨你會試著不想飾……
雖然曾經也是唯一若要忘記狠下心就可以
我打算不見你也決計不尋你會從此不想你
只要是偶爾回首過去在記憶里還有甜蜜能這樣就可以……
她的聲音清亮動人,像是幽訴衷曲,又像是帶著一抹淡淡的惆悵和醒悟,她的歌聲婉轉飄送在整個沙灘與空氣中,也深深地沁入了每個人的心底。
所有的人听得如痴如醉又感動,有女孩開始跟著低低吟唱,有的男人則是情不自禁地低低嘆息。
至宇更是激蕩得不能自己,他的心收縮絞緊成了一團,鼻頭強烈地疼痛酸楚了起來。
他深深地,痴痴地與她的眸光在夜空中交會,彼此眼中釋放出了所有的情感與哀愁,千言萬語糾纏難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