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氣息透入窗戶帶來寒意,可是一點也驅不離她渾身喜洋洋和暖呼呼的感覺。
呵呵呵,今天要和恩公出去走走呢,不是為了公事,也不是為了閑事,就是單單純純的,兩個人要手牽手出去玩兒……
多多梳著滿頭長長的青絲,突然嬌羞地笑了起來。
「要是走著走著,我突然絆到了小石頭,就這樣往後一摔……」她作白日夢似地比劃著,笑得闔不攏嘴,「然後恩公就這麼攔腰把我一抱……他的臉頰就靠得我好近……一不小心還會親到我的臉……到時候我就假裝什麼也不明白,再這麼往前一靠……哎呀,啊!」
她雙臂環抱著自己,笑到渾身像篩糠似的抖個不停,臉蛋兒紅通通,隨即又正色地糾正道︰「不對不對,以這個姿勢摔倒的話他是很難親到我的臉兒的,我看我還是往前這麼一撲……用餓虎撲羊的姿態貼上他的臉……唔,不好不好,這樣太做作了,一定會被發現。」
唉!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跟恩公「親近」得又自然又貼切呢?
她梳著滿頭的長發,苦惱地咬著指尖兒想著,「最好是到了郊外後,突然下起一場大雨,然後我們來不及找到避雨的地方,就淋了一身濕,再來到山洞里……我開始假裝著涼發燙了,那時恩公一定會架起柴火幫我烤身子……到時候衣裳解開……嘻嘻嘻……呸呸呸,我在想什麼呀?這種下流的、不顧名節的壞事兒也想得出?」
她重重敲了自己一記,嚴重地警告自己,「就算想要把恩公留在數來堡,也不能用這種下三濫的法子啊,這樣他會怎麼想我?說不定到最後還誤會我是個隨隨便便的姑娘,那就慘了。」
她真的好想好想跟恩公常常在一起,真的不想恩公這麼快就走……
「我該怎麼辦呢?」從昨晚到現在都想不出個好法子,多多心煩意亂,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綰起發來。
看著鏡中失魂落魄的自己,她又忍不住替自己打起氣來。
「錢多多,別氣餒啊,今天可是個大好機會,恩公好不容易答應跟你出去,你一定要表現出最好的那一面給恩公看哪!」
對!就是要有這種精神!
她又開心了起來,仔仔細細地將烏黑的發絲綰成了一個花髻,再把剩余的長發編成了長長的一條辮子垂在腰後,然後挑了一支白玉杏花珊瑚簪別上髻邊,左顧右盼著鏡里人兒的嬌顏,好不得意。
「嗯,撲粉太不自然,到時候他萬一模著了滿手的粉,一定大大殺風景,」她索性掐了掐白女敕女敕的臉頰,齜牙咧嘴卻是相當滿意紅暈出現。「嘿,這樣好多了。」
這麼打扮一番,不會輸給他那個「沈多多」姑娘吧?
換上象徵喜氣富貴的絳色衣裳,多多開開心心地蹦跳下樓,還不忘拉過賭客詢問一下意見——
「我這樣美不美?好不好看?」
賭客們紛紛驚為天人——
「嘩,真是看不出多姑娘打扮起來也人模人樣的!」
「啐!你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人家多姑娘本來就美,打扮起來更是跟顆蜜桃兒似的,美得讓人想咬一口哩!」
就在賭客你一言我一語的贊美聲中,多多的自信心登時沖上了最高點,小嘴兒也快咧到耳朵邊了……這時,一個嬌聲嬌氣的嗓音打斷了眾人的贊賞——
「丑死了!」易朵負著手大搖大擺走進來,毫不給面子地批評道。
多多一僵,氣惱地擦腰瞪著她,「你說什麼?」
易朵今天恢復女裝打扮,嬌嬌艷艷、金妝玉點的模樣,看得全場賭客一愣一愣的,沒人發現她就是上回來踢館的那個年輕人。
「我說你呀,不會打扮就學著點,穿成這樣跟個紅包袋似的,你當過年出去發紅包啊?還是準備給人家當鞭炮點?」她嗤之以鼻。
多多氣到女敕女敕的腮幫子都鼓了起來,「說我是紅包袋?!你……你有看過長得這麼標致富貴的紅包袋嗎?」
「紅包袋就是紅包袋,還分什麼標不標致、富不富貴的?」易朵就是存心要跟她過不去,誰讓她上次竟然讓自己栽了個大跟頭,把一個月的私房零用給輸了個一干二淨。
想她可是堂堂易家銀莊莊主的掌上明珠,從小「著爹闖蕩江湖的,踹過的賭場不計其數,上次竟然栽在這個看起來蠢蠢笨笨的丫頭手里……這口氣教她怎麼吞得下?
趁這回爹又北上查帳去,她終于可以溜出來好好跟這個笨丫頭算帳!
「少廢話,你今天又過來干什麼?上次沒輸夠嗎?」多多睨著她。
易朵臉一陣紅一陣白,提起上次的慘敗就忍不住恨到牙癢癢,「有種的話你今天再跟本姑娘賭一局,敢不敢?」
「我是姑娘家,又不是男人,怎麼會有『種』?」多多傻氣歸傻氣,可也沒笨到這種地步,她好奇地看了易朵一眼,「難道這個你都不懂嗎?真是比我還笨。」
「誰會比你這種人還笨啊?!」易朵滿肚子火氣轟地被燃起。
「哎呀,總之我今天沒空理你,你要想賭就留下來賭,這里這麼多賭客可以陪你,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多多揮揮手。
「慢著,」易朵一把抓住她的手,「你這樣就想跑?今天你要不跟我賭,我就不放你走。」
「你好煩喔,就跟你說了,今天我有事。」多多被她抓得好痛,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我不管,你不賭就不能走!」
「你好煩喔……」多多死命地往門口掙扎去,易朵卻是拚命拉住她。
兩個女人就這樣拉拉扯扯地出了大門,多多覺得手快被她給扯斷了,忍不住呼痛︰「你……放……開……我……啦……」
「不放!」易朵沒想到她力道這麼大,自己好歹也練過幾年花拳繡腿,竟然會被這個紅包袋拖著走?
「啊……斷掉了!斷掉了!」不對。多多齜牙痛叫︰「快月兌臼了!月兌臼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秋雪低沉的聲音傳來,透著一絲濃濃的疑惑。
一听到他的聲音,多多像是遇到天大的救星似的,急忙求援,「恩公快救我!」
而易朵則是在抬頭看見粗獷英偉的他時,整個人兒一呆,手不自覺一松——
好……好帥的男人啊!
可是她這一失神、一放手,可害慘多多了,多多整個身子瞬間飛了出去——
「啊……」她干嘛突然放手啊!
在她的慘叫聲中,秋雪總算即時勾攬到了她的身子,低喘一聲,「可惡,你想害死自己嗎?」
「又不是我。」她冤枉得要命,忍不住含淚抗議。
秋雪驚魂未定余悸猶存,好看的臉龐深深擰了起來,「你的手怎麼樣?給我看看。都已經是半大不小的人了,還玩這種拉拉扯扯的游戲?」
「人家又不是在玩游戲,我也有干百個不願意啊!」她偎在他懷里,哭喪著臉伸出酸痛不已的手來,讓他細細審視自己的肘腕。
易朵痴痴地望著眼前這個高大迷人的男人,一顆心沒來由地怦怦狂跳起來,可是看到多多跟他那麼親近,她的心底登時打翻了醋壇子。
她怎麼會跟這麼出色的男人扯上關系?他是她的誰?
「喂,你們是什麼關系啊?」她不客氣地問。
秋雪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又專注地揉著多多的手。「你朋友?」
「才不是,是我的手下敗將……噯噯噯,」多多痛呼了一下,「好痛喔!」
「活該,看你下次還敢不當心自己的身子。」他臉色有些蒼白,嘴巴上雖罵人,動作還是放柔了。︰晅邊很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