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句話說得對極了,子服蒼白病態的俊美臉龐浮起了一抹灑月兌,一絲豪邁之色。
他也拿過了白玉杯,讓愉舟為他斟酒,「是,干杯!」
醉酒入喉,一股暖意和嗆人的熱浪流入胃底,瞬間,彷佛子服所有的愁悵與求之不得的苦澀,統統被洗滌一空。
他一定會找到那嬌憨愛笑的小泵娘!
***
子服迅速地好了起來,他很努力地讓身子快快痊愈健康,有了精神和體力之後,他才能夠去找他心愛的女子啊!
他一天又一天地等待著愉舟捎來關于那姑娘的消息,可是日復一日,堂姊夫派來的手下只是重復的說︰「快找著了,快了、快了。」
眼看初春來到,三月的杏花已烴綻放滿山城了,愉舟卻始終沒有帶來切確的訊息。
子服慢慢地體悟,會不會愉舟當真是騙他的?
「不,堂姊夫不會騙我的。」他黯然神傷地斜倚欄桿,初陽穿透曉霧,照射在台階下,天色漸漸大亮了,空氣漸漸暖和,隱隱約的飄送著青草和花香的氣息。
子服再也按捺不住了。
不就是三十至外的南山山腳下,能有多難找呢?
既然堂姊夫左找右找都找不到,那麼何不由他自己來?
這個念頭一沖進腦海,子服整個人霎時神采飛揚了起來。
「是啊,堂姊夫是個大商人,必定是忙碌極了,三番兩次勞煩他已經不應該了!怎能再苛求他呢?」子服一擊掌,眉飛色舞,「南山山腳下,好,我自個兒找去。」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不相信找不到入山的路。
子服意念一動,也顧不得向家人交代什麼,只揣著那枝已然干枯失色的梅花,匆匆忙忙就溜出了家門。
***
「南山山腳下…」
子服穿著雪白紡緞的儒衫,修長的雙腿一步步地走過碧草斯長的山路。
一路上,他問著路人往南山的方向走,越走越覺精神皪起來,因為問到的每個路人都告訴他,南山有點遠又不會太遠,走得快的話,響午過後就到得了。
饒是早上沒用膳,又是一路靠兩條不常奔渡的長腿趕路,他的肚子咕嚕咕嚕叫,腳底也磨出了水泡,可是這一點都無損于他高昂喜悅的精神。
只要能夠見到那位姑娘,就是叫他一直往天邊走去也甘願…
一路從青草露珠沾染了絲絲清涼走起,一直到露水干了,太陽略顯熾熱的照射在他的頭頂上,郁郁青翠的南山好象還在天邊遠,可是他已經從四處都是剛播種的農田走到了草長得不象話的山谷里,越來越杳無人跡,也越來越不知道該怎度走了。
所幸身處的地方有著珠玉交擊般的湍湍流水聲,還在清新綠木、嬌媚花朵,林間的馬兒此起彼落地婉轉嬌啼著,處處無不是春色宜人、風光美好。
他邊趕路邊徜徉在三月春光里,心里頭柔軟得恍若滴得出水來,尤其想到了即將能見到心愛的女子,他通體上下更是舒暢歡然不已。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子服已經趕了一上午的路,滿額滿身的汗水和酸疲的雙腳申吟著渴望休憩一會兒。
他再也忍不住了,找了塊靠近溪水的大石坐下,月兌下了靴子,將磨得紅腫起泡的腳丫子浸入冰涼澄澈的水中。
初初浸入的那一剎那,他疼得幾乎叫出聲來,可是隨即而來的舒服感卻降低了他足部火熱的疼痛。
他舒服得差點嘆息出來。
他優雅地伸展著修長的身軀,舒解一下疲憊酸疼的肌肉,就在這時,肚子不識相地響起了一聲咕嚕。
子服撫著小骯,有點氣惱地道︰「你越來越不爭氣了,那位姑娘都還沒有找到,你怎麼可以哀叫呢?」
他雖然義正辭嚴地指責肚子的不是,但是憋不了幾口氣,他自己也軟趴趴地往後仰,雙手撐在大石上。
堂姊夫到底有沒有騙他,他這下子可不確定了。
發呆了好半響,子服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赤果著腳就蹲在岸邊撿起小石子。
來卜個卦好了,測測此行究竟能否如願以償。
他鄭重其寧地卜起卦來,當幾枚小石子由滾動恢復平靜後,他很認真地盯著卦象研究起來。
「蹇,山水蹇,坎上艮下……」他算了算,「第三十九卦,利西南不利東北,利見大人,貞吉。嗯,照這卦象看來,往西南走是對的,利見大人……因何不是利見女,貞吉呢?」
「你在干嘛呀?」突然有股淡淡的杏花香襲來。
他摩挲著下巴,沉吟道︰「卜卦呀。嗯,看來繼續往西南走是對的。」
「傻瓜。」驀然咭地一聲嬌笑,如魔力般地震住了他。
子服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屏息地轉過頭去──
如黑緞般的發絲披散在肩背後,只綰著兩個小團髻,髻上簪著兩朵柔美的杏花,雪白的小臉上有兩抹嫣然酡紅,紅撲撲得像小隻果,亮晶晶的大眼楮好奇地看著他,笑容在她小嘴邊止不住地漾著。
她蹲在他旁邊,一副湊熱鬧的樣子,呵呵笑道︰「傻瓜,石頭不是這樣玩的,我教你。」
她白白女敕女敕的小手抓起地上的小圓石子,開始拋擲了起來,「一朵花兒兩朵紅,三朵花兒四朵紅,五朵花兒……一樣紅!瞧,我很厲害吧,五枚石子都抓得住喲。」
子服還是傻傻地盯著她,陷在深深的驚慌與不敢相信的驚喜里。
她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你怎麼了?」
「啊?」他如大夢初醒,激動得想握住她的小手,卻又不敢唐突,感動的淚花在眼眶里打轉。「姑娘……姑娘……我又遇見妳了,真真沒想到……老天爺,老天,我真的又見到妳了…!」
他的滿腔相思幾乎溢了出來,可看在她的眼娌卻又平添了幾分好奇。
她忍不住又笑得雙眉都彎了,「傻瓜,你說話都是這樣的嗎?我我……妳妳……老老天爺……呵呵呵呵……」
他呆呆地看著她,感動地看著她的笑容,「如果這輩可以這樣永遠看著妳笑,要我做什麼都行。」
她笑得更厲害了,小手捂著嘴,嗓音嬌女敕地道︰「你在說什麼呀,我听不懂呢!你不想玩石子嗎?」
「我只想一直看著妳。」他溫和地凝視著她,痴痴地道︰「妳今天好美。」
她歪著頭瞅了眼他,笑吟吟道︰「我不跟你說話了,娘交代我早些回去,我不能再待在這兒了。」
他痴痴地跟著站起身,痴痴地跟著她後頭走。
走了兩三步,她忍不住回頭,柔軟的淡黃色裙襬翩然,「你跟著我做什呀?」
他呆呆地止步,恍惚間吃著了她發絲上的幽幽花香,他心一悸、臉一紅,當下手足無措起來。「我……我……」
「你還光著腳丫,難道石子踩起來不疼嗎?」她側著頭,困惑地笑問。
子服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未穿回靴子,連忙轉身要拿,才發現那雙靴子卻已經在溪水里載浮載沉,漸漸地被水流沖往至下流去。
「哎呀!」他驚惶失措地叫了一聲,匆匆涉水沖向靴子,試圖趕在被水流沖不見之前撈回來。
她又被被他這傻里傻氣的模樣給逗樂了,笑得前俯後仰。「你好傻……當心哪,那石子很滑…哎喲!」
就在她方出聲提醒的那一剎那,子服正巧踩著了一塊滑溜溜布滿青苔的石塊,跌了個水花四濺!
「啊……」他狼狽地坐在溪流里,呆愣地目送靴子隨著溪水一去不復返。
他渾身濕了一大半,又是狼狽,又是羞慚,玉臉紅成了一片,「姑娘,讓妳見笑了。」
「笑?真的蠻好笑的。」她嬌憨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