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如此。」他又倒了一杯,不過卻是放在嘴遺慢慢啜飲著。
「將軍,你有心事嗎?」她輕輕地問。
他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心事?人人皆有心事.我自是不例外。」
「是朝廷發生什麼事了嗎?」菱花敏感地問。
他銳利、警覺地盯著她,似笑非笑地道︰「你為什麼會麼想?可知妄言談論朝廷是要治罪的。」
她急急地解釋,「我不是……我只是看將軍彷佛有心事,所以……」
鍾離夜倏然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齒,「我知道.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罷了;吁,自古歷史如名瓖,監古可以知今,有些事情……恐怕也不是一相情願就可以的了。」
當今皇上並不是那種決然大度。可以同患難,也能夠同甘苦的寬慈之人。
他之所以征戰干里、身先士卒,除了盡忠的義氣之外,為的還是讓天下早日靖平,百姓們也免再受戰亂之苦。
看著吧,至多兩年,整個中原都會是大宋朝的囊中之物了,到時候他們這些「功臣也該引退了。
寶高靂主,自古皆然,他早已鋪好了未來的路。
今日早朝後,皇上就與他懇談了許久,針對征東的陸元帥提出了幾點的不滿之處。
陸元帥不過是小小地失利了一場戰,就被皇上視作瘸腿老馬……這樣的君主又怎能不教人心寒?
雖然這一切早已在他預料中,但是眼見事實成員,他還是不免喟嘆再三。
他甩了甩頭.突然舉起酒杯來滿滿地斟上T一杯塞入她手裹,自己則是拎起了九轉壺,清揚吟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乾!」
菱花傻傻地看著他就著細是的壺嘴喝著酒,陡然一股豪情湍飛而起,「好,乾!」
她也跟著一口吞下了那杯陳紹,可是初初入喉的溫暖甘醇在滑落喉道時瞬間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轟地一聲在她胃姜燒灼了起來。
她急急忙忙地嗆咳起來,小臉都漲紅了,「咳咳……咳咳咳……好辣……」
鐘離夜被她逗笑了,連忙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背.「沒想你真的乾杯呀?」
她咳得眼淚都構出來,鼻頭紅了,瞼蛋也燙了,又好笑又窘然地道︰「咳……我實在太不濟事了……咳咳……」
「沒事吧?」他的大掌再拍了把她的背。
菱花差點被他拍得一頭栽倒,她邊感激邊苦笑地道︰「咳……謝……謝謝將軍,我好很多了,不咳了。」
鍾離夜這才收回手,大笑著再喝T一口酒,「好久沒笑得道麼開心了,真好。」
「將軍,您應該多笑笑才是。我爹常跟我說,就算日子再難熬,笑是一天.哭也是一天,寧可讒自己笑死也不讓自己哭死。」她微笑。
他驚異地看了她一眼,又笑了,「你說得沒錯。啊,我猜得也沒錯……當真下雪了。
菱花訝然地別過頭望向亨外。真的呢!亭子外的天空又輕輕地飄落著片片雪花。
小小的雪花就像天上撒下來的棉絮一樣,點綴得隆冬的景色更加銀白美麗。
「真的下雪了!」她小嘴微張,看雪看愣了。鍾雕夜噙著淡淡笑意,也專注地賞起雪來。
一時之間,小小的亭子裹也飄滿了一種特別的寧馨悠然感覺,暖暖地、舒服地包圍住他們倆。
在這一剎那間,菱花覺得自己好幸福……
第五章
熱鬧溫暖的年節歡猷喜喜地來臨,整個將軍府裹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的,天上的大雪都好像被這一股歡然的年節氣氛給消融了,打初一的早上開始,就連續好一陣子的好天氣。
年節過去就是正月十五,家家戶戶又是熱鬧著要過節。
不說別的,京師幾處的大廣場就趕搭著各色花園錦簇的台于,有花燈、有牡丹燈,還有各色各樣的龍鳳虎獅燈,好看得不得了。
自正月十五開始,一連七天都是燦燦然的燈會,各家小攤子都己專好位置,只等待炫目夜晚的到來。
菱花也好想去看燈會,但她從早到晚都要隨侍在鍾離夜的身側.根本無暇抽身。
她心里也偷偷地奢望過,或許哪一天將軍會帶著她暢游美麗璀璨的燈會.和她暢然地談天,就像那一天賞雪的午後一樣。
又如果她能夠恢復女身,然後陪將軍去看燈會,那不知該有多好。
只要一次就好,哪怕事後要她墜入萬丈深淵萬受懲罰,她也願意……
每當這念頭一冒出時,她都是猛然搖頭甩去這樣大膽不該的遐思,可是壓抑歸壓抑,當她凝視著鍾離夜深邃的眼眸、寬闊的肩膀時,這樣的思想依舊會偷偷掙開了蔡錮,流竄在她每一根神經、每一寸感覺里。
有時她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心,可是當她看著題離夜和嬌美的韻容相偕散步時,所有的自卑感和卑微就統統跑了出來.一次又一次地譴責著她的放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居然會有這樣的奢望想法,這是不對,也是不應該的,司馬總管不是早就告訴過她了嗎?
然而致命的誘惑總是降臨得如此快,就在十五日那一天午後,鍾離夜微服出去了,不需要菱花跟著,所以她才鸞忙皖衣間的馬大嬸拿洗熨好的衣裳到韻容住的掬繒閣去。
本來這是丫鷥、侍友們的活.可是大夥都忙著,而且菱花素來手腳伶俐,年紀又小,趁著表小姐到碧雲寺上香的當,悄悄地送了衣裳就走,應該也是不妨事的。
只要不給表小姐和她的侍女知道就行了,否則又會有一頓教訓可領受的了。馬大嬸認真地忖著。
于是菱花就捧著一大疊美麗的衣裳往掬繡聞走去,臨行前馬大嬸遺細細叮囑道︰「記住,衣裳放在表小姐屋墓的梳妝台上就可以了,自然會有侍友們收著。」
「我明白了,馬大嬸,您放心。」
菱花輕手輕腳地走進了古典的掬繒閣裹時,她忍不住地環視起這個好美、好美的寢室。
丙然是閨閣干金住的房間,收拾擺設得柔雅有致,尤其那張雕鳳鏤花的紅眠床,那柔軟閃著亮面的牡丹緞被,還有那古琴、那瓶子水仙,幽幽然、詩情畫意得就像夢裹的仙境。
這是她一輩子也不可能擁有的美好事物,可統統在表小姐的生活婁聚集了。
一樣是女孩家,反觀她自己.她頓時覺得自己好卑賤、好渺小,和表小姐一比,她就像表小姐繡花鞋底下的塵土一般,淒悵得令她自慚形穢。
她輕輕地將一大疊絲質續羅料子的衣裳放在梳妝台上,小手想離開那疊寧馨美麗的衣裳,可是絲滑般的觸感今她的手指怎麼也舍不得移開。
陡然一個驚駭的念頭沖入她的心底,她的小手握拳掐住了手心。
可以嗎?可以嗎?
老天,她只想穿一次看看,只要一次就好了︰嘗嘗身為人人呵護在手掌心的姑娘的滋味,嘗嘗被將軍憐愛恩寵著的滋味;她不敢奢望什麼,她只奢求穿上一次柔若雲彩的好衣裳,讓她乾枯的生命墓充滿一次甜美的夢境成真。
只要一次就好了,在這一剎那間可以幻想著美夢成真,幻想著她也能擁有某個人的愛,被某個人珍而重之地捧在手心上,塊在溫暖堅實的樓抱賣……
表小姐到碧雲寺去了.要到黃昏才會回來,她只要偷偷地借穿一下,在鋼鏡中好好地看著自己的模樣後,她就立刻把衣裳換下來,然後折疊回去。
老天爺,她也是個女孩子呀,就請滿足她一次奢侈的心願呵……
菱花心跳如擂鼓,帶著深深的罪惡感關好了門,心想一時半刻應該不會有人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