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辰听得心服口服,滿肚子的不滿跑得不見蹤影,自覺雖然受了訓斥,但是皇兄字字句句總是為了自己好,所以他也高高興興地退了下去。
奏校有點不滿地望著三皇兄的背影,咕噥著道︰「著下子做賊的反喊捉賊,真是沒道理。」
「四弟,你今年也十七了吧?」奏越盯著他。
奏校被看得有點發毛,「噯……」
「高師父說你的鐵沙掌練得不錯,是個可造之材。」他話由此處切入,溫和地以兄長之態贊賞,教奏校不自禁咧了嘴笑著,很是開心。
「皇兄過獎,是高師父教得好。」
奏校生性魯莽卻熱情,自有他的可愛之處,唯一管不住的就是這個天不收地不管的脾氣,也不知因此吃了多少虧。
「你的武功練得不錯,皇兄也很安慰,不過想成為真正的男子漢,但靠身手和武藝是不夠的,還有要智慧和頭腦,」他銳利地凝視著奏校,語氣一變,「你也不是毛躁小夥子了,不是說要做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幫父皇和我分擔國事嗎?為何一遇到這後宮瑣瑣碎碎的小事,你就沉不住氣胡亂上門踢館,甚至遺殃及了無辜的人?若是釀成了大禍,你倒是說說,值得不值得?」
奏校心一驚,本能慚疚地垂下了頭,「皇兄,是我莽撞了,對不起,我下回不敢了,一定努力收束脾氣。」
「穆娘娘柔弱楚楚,天生不善與人交際,你是她的心肝寶貝,要保護她得用對法子,別害得她反而要替你去跟人家賠不是,這樣做真是為你母妃討回一口氣嗎?」奏越語氣溫和卻句句逼近。
奏校有如醍醐灌頂,汗顏得頻頻抹著額上的冷汗,直想躲進椅子下面算了,「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是啊,哪一次不是我娘去跟人家道歉賠不是的?我還說要替她老人家出氣……我真丟臉。」
「下次學著捺住性子講理,你會發現道理比拳頭有用。」奏越冷靜地道。
「皇兄,我知錯了,以後一定改。」奏校淚眼汪汪。
奏越滿意地嘆了一口氣,隨即挑眉,「還有一件事。你捉了那個宮女,除了關暗房還對她做了什麼?」
奏校顫抖了抖,「皇皇皇……兄怎麼知道這件事?」
他森森一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奏校嚇得手腳頻頻發抖,「對、對不起……我那時候氣瘋了,就把她關到暗房里餓了一晚……可是我沒讓人罰她,原是想著天亮以後做處置的,可是她後來就趁太監去開門的時候一溜煙跑了,現在人不知道到哪兒去了……我也還在找她。」
縮在牆角的樂樂頓時僵硬成一具石像……
原來事情還沒完,他還不預備放過自己呢!
樂樂連氣都不敢喘,生怕自己扮雕像扮得不像,給四皇子發現可就慘了。
奏越瞥了僵在牆角連氣都不敢吸一口的樂樂,又好氣又好笑,看來還是快快把四弟給打發出去,否則這個小妮子恐怕會憋到臉色發青、當場餅世!
「父皇以仁德治天下,你竟然這樣囚禁宮女!宮女也是人,主子可以罰、可以罵,但是也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就將人家治了罪,」他嚴肅地道︰「這件事情是你的不對,我罰你這個月一千兩的月俸銀子分三百兩給那個宮女,就當作是你對她的賠禮,如何?」
三……三百兩銀子?
奏校和樂樂同時嗖地吸了一口涼氣。
不過奏校也知道是自己的錯,他在震驚過後悶悶地點點頭,「臣弟甘願受罰,只是這宮女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我怎麼把銀子給她?」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他微笑,閑閑地道︰「記得回去之後讓人把三百兩銀子送過來,我自然能將這筆賠罪銀安安穩穩送到她的手上。」
皇兄的神通廣大是毋庸置疑的,奏校從來沒能跟皇兄說過這麼多的話,今日雖然被罰、被訓了,也大感值得,在一番彎腰作揖後,他也興興頭頭地離開,再練鐵砂掌去也。
等到花廳里該走的都走了,奏越輕輕一笑,起身走向壁角的那具小小石像人兒。
「喂。」他捏了捏她的鼻頭,「可以喘氣了。」
毫無反應。
奏越有點擔心地審視著她呆滯的動作和發愣的眼神,忍不住再模了模她的額頭,「咦?沒有發燒,那是怎麼了?不會講話也不會動,該不會是憋暈了吧?」
他心下一驚,急忙將她攔腰抱起,快步走入寢宮里。
晃呀晃的感覺總算震醒了樂樂,她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隨即大大吸了一口氣。
「呼……」她的小手壓著胸口,傻傻地低呼,「我一定是在作夢,我一定是在作夢,我一定是在作夢……」
她絕對是在作夢,而且是在作一個天大的美夢……她夢到太子爺竟然跟四皇子要了三百兩銀子補償金給她……
嘩!
看著她一下子模模胸口,一下子傻氣歡然地張大了嘴巴,奏越差點忍俊不住,不過她的反應總算也教他松了一口氣。
只要不是憋暈過去了就好。
他輕輕地把她放在床榻上,又習慣性地拖了一張凳子過來坐。
「太子爺,」她傻呼呼地對他嫣然一笑,撫著額頭夢幻地說︰「您對我好好喔。」
他笑了,溫暖的黑眸閃閃發光,「你現在才發現我對你好?」
樂樂像是沒有听到他的回答,又自顧接下去說︰「三百兩銀子耶,要是真的就好了,可惜是在作夢……不過作夢也很好哇,起碼有作比沒作好吧?嘿嘿……三百兩銀子……」
這丫頭是一時憋氣憋傻了嗎?
他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揮來揮去,憂心地問︰「樂樂,看到這是什麼嗎?」
「五百兩銀子?」她倏然睜大了眼楮,差點叫不出聲來,「不是三百兩銀子,是五百兩銀子?天啊,我的夢越作越離譜了……」
奏越要不是真的太擔心了,恐怕現在早就笑到直不起腰來,他忐忑地模了模她的臉頰,「樂樂,樂樂!」
她傻笑完了以後,突然驚醒,「嗯?什麼?」
看見她的眼楮里又清明澄澈起來,他不由自主地吁了一口氣,一顆心總算歸回原位。
「你要嚇死我嗎?」他忍不住皺眉,「下次不準這樣了,知道嗎?我還以為你岔氣了。」
「我沒有岔氣,我只是作了一場很美的夢。」她想起來還是傻笑連連。
三百兩銀子耶,沒想到作作白日夢也挺開心的。
「剛剛你一定被我皇弟嚇著了,是不是?」他歉疚地揉了揉她的頭,「請你原諒他,他打小的時候就是這樣螫螫蠍蠍的,做事莽撞,不過我罰他將這個月的月俸銀子分一些給你做賠禮,這樣你心底是不是會好過一點?」
她的心跳漏跳了一拍,急急抓住了他的手,「什麼?你是說真的?不是我在作夢?真的有三百兩銀子?」
他困惑地看著她,點了點頭,「剛剛不是說過很多次了嗎?你也是親耳听見的,怎會有假?」
「我的天哪!」她倏然松手,撫著額頭往後厥去,「三百兩銀子……」
他連忙接住了她的身子,「傻瓜,你在做什麼?當心撞著頭了。」
三百兩銀子……她要足足做三百個月,也就是將近三十年才能領到的月餉,竟然咚地一聲就落入了她懷里?!
第七章
老天,她覺得血脈債張,鼻血都快流出來了。
「太子爺,麻煩……讓我躺一下。」樂樂虛弱地道,真的快暈了。
奏越心焦地望著她,急忙將她扶躺下來,「哪兒不舒服嗎?是不是病還沒好?頭又暈了嗎?要不要叫太醫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