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漢大餐吧!」芳繽忍著笑,「所以阿細忙著寫單子呢!」
領班睨了芳繽一眼,不知她說真說假,不過今天他的心情著實不錯,所以也只是聳了聳肩就轉身離開了。他還得到後頭去監督做甜點呢!
飯店出出入入的人上流分子居多,衣香鬢影、穿金戴銀的,一天工作下來總能見著幾個明星或大亨的,若能被其中一名上流男兒看中,鮮花、香檳、禮物自然源源不絕而來。
阿細每天都在哈這種機會,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個好目標,她又怎能放過。
人各有志,芳繽勸久了也不想再多費唇舌,免得到最後硬是傷了和氣。
反正該怎麼樣就會怎麼樣,不會釀成大禍就好了。
就在阿細站在咖啡座邊「ㄌㄚㄌㄟ」得渾然忘我時,客人陸續地進來喝下午茶,芳繽忙得昏頭轉向,卻也不願硬生生地打擾他們。
等到該送的飲料、該給的點心都弄妥、送完了之後,芳繽幾乎累癱在吧台內。
那個女人,活生生為見色忘友下了個最好的注解……這年頭的友情是否都會在遇見愛情之後冰消瓦解掉?
唉!
「小姐,一份燻牛肉三明洽。」
一道低沉好听的聲音響起,有一絲神秘兮兮的味道。
耶?
芳繽倏然抬頭,站在玻璃台前的是一名高大英俊的男人,濃眉大眼卻一臉戒慎,來買東西活像做賊怕被發現一樣。
「什麼?」她愣了愣,沒听清楚。
他壓低了聲音,分外低沉,「燻牛肉三明治一份,外帶一杯熱咖啡,謝謝。」
「不客氣。」這人怎麼奇奇怪怪的!芳繽情不自禁地望入他的雙眼,卻發現好像踫上了一堵牆,X光般的探索能力統統被撞了回來。
咦?咦?
她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思,怎麼會?
他見她呆愣著沒有動作,也跟著呆了呆,才道︰「小姐……」
她回過神來,「沒事,燻牛肉三明治和熱咖啡對不對?馬上好。」
她一邊包食物一邊偷偷打量著他,心里忖度著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嗯……微亂卻清爽的濃密黑發,烏黑清亮的眼眸,直挺的鼻梁,性格的嘴唇……他看起來亂有正氣的,只是一身微微起皺的綠色襯衫和黑色風衣、黑色長褲,以及略顯蒙泥塵的短靴,看起來有些風塵僕僕的樣子。
他看起來十足是電視影集里的偵探之流……
腦袋莫名其妙「當」地一聲,一盞燈泡亮起般!
「你在跟蹤人吧?」她沒頭沒腦地突然問道︰「你是征信社的嗎?」
他好看的臉龐僵了一瞬,立刻警覺,「你怎麼知道?」
芳繽差點笑出來,「太明顯了。」
他自尊心大受打擊,臉色微苦,「不公平,我並沒有把‘偵探’兩個字寫在臉上。」
他的反應太可愛了,芳繽幾乎要拍拍他的手背安撫一番,「不怪你,我有特異功能。」
「你開玩笑。」他壓根兒不信。
她一凜,連忙陪笑,「是啊、是啊!炳哈……」
他緊盯著她,難月兌懊惱,「你還沒說,為什麼一眼就看出我的身份?」
呃……
「亂猜的。」她希冀地道︰「你相信嗎?」
他似乎也想不出其他可能性,但依舊很懊惱地低咒,「該死!我的表現真有這麼明顯?」
「不明顯啦,你只是沒帶照相機。」她安慰他。
他卻大驚失色,「照相機?我的天啊!我的照相機!」
「啊?」
「我把照相機丟在辦公室里了!」他煩惱地爬了爬頭發。
這下子她知道他的亂發是怎麼來的了。
「沒關系,有針孔攝影機也行,總之拍得到你的目標物就行了。」她忍著笑再次安慰。
他的臉色變得不太自然,「呃……社里的經費不多,所以沒有針孔攝影機可以用。」
啊?這算哪門子的征信社跟蹤啊?
芳繽忍不住替他打抱不平起來,「那哪有辦法跟同行競爭呢?你們社長也太小氣了吧,連小小的針孔攝影機都舍不得買,那教你們怎麼辦?用眼楮跟蹤目標,等到回去的時候再從視網膜上拓印下來嗎?怎麼有這麼爛的社長,誰願意替他賣命嘛?」
她越說,他神情越發慚愧,「這個……」
等到芳繽發覺不對勁時,他已經連耳朵都紅了。
「我就是社長。」他很是慚愧。
芳繽張大嘴巴,半天合不上,「啊?」
他從身上模出了一張印得挺雅致的名片,遞給了她,「我是韋莊征信社的社長韋晨莊,請多指教。」
她尷尬地接過,道︰「不好意思,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他溫文地笑了,神色恢復正常,「哪里,我剛成立一人征信社,一切還簡陋得很。」
「剛成立就有CASE,這也不錯啊!」她微笑。
他笑,「幾個老朋友捧場,讓我接幾樁案子做,今天還是我的第二件任務。」
「前一件任務有砸鍋嗎?」
「當然沒有!」
她不能自己地笑著,趕緊致歉,「對不起,小看你了。」
他溫和地看著她,自己也有些莫名,「奇怪,照道理說是不能讓外人知道我的身份,還有我現在正在執行任務,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統統對你說了。」
芳繽瞅著他笑道︰「因為你的晚餐還在我手上,不得不假意服從。」
他這才想到,「啊!晚餐!」
芳繽將包裹好的熱咖啡和三明治遞給了他,微笑道︰「晚餐就只吃這些嗎?任務要進行到幾時?很累吧?」
「晚上。」其余的他真的不能再多說了,不過他投給了她一抹感激的眼神。
她笑著點頭,雖然完全無法對他展開透視的能力,她卻情不自禁地喜歡上這個人。
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歡,只是單純覺得他這個人實在不錯。
「再見。」他再望了她一眼,這才離開。
芳繽凝視著他的背影消失,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人家不是說,最好的偵探人才就是平凡得不起眼,就算你盯著他看十分鐘,等到他混入了人群里時,還是完全找不出來。
可是這個男人……她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韋晨莊,他有一個不俗的名字,模樣兒也是龍鳳之姿,任誰看了他一眼都不會忘懷他的。
也許下次遇到他時,得勸他換個工作,隨便去哪一家模特兒經紀公司應征,相信都會馬上成為頂尖兒的台柱。
他適合當個明星,或者是什麼運動家之類的角色。至于偵探……
她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真是怎麼看怎麼不適合!
第二章
放假日,芳繽一向會懶洋洋地癱在家里,如果有連續三天的假日,她還是會連續關在家里三天。
能不出去就不出去,這是她一貫的宗旨。
她住的地方是一層三樓的老房子,地點、景觀都不錯,一推開大片白色窗戶就能看到海景,舒服得不得了。
這一層屋子是母親留給她的,如今芳繽只有一個老父,可是他早已經再娶另組家庭了,簡單來說,家里只有她一個人,父親的家是父親的家,這一點分野得非常清楚。
和香港許多家庭的情況一樣,上一代和下一代之間充滿著無可奈何的冷漠。
案親是個生意人,他再娶的阿姨生了三個兒子,自然急著把所有的家產都鞏固在自己身邊,所以別說分享父親的愛了,之前她一個月探視父親兩次,阿姨都防她防得跟賊一樣。
她從不貪圖父親的財產,反正她養得活自己,她去見父親只因為他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而且他一日比一日老了,當年對母親的負心和對自己的淡漠,她寧可選擇讓時間淡忘一切。
可是父親和阿姨不知是不是心虛,每回見到她的眼神都是防備而窘然的,尤其是父親,她每次都在他眼中看見了不自在和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