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情莫語 第21頁

宿棋鼻頭一酸,眼淚瞬間落下。

有父母的果然不一樣,他受委屈了可以自暴自棄,自有父母憐惜,而她呢?還是得佯裝笑臉地過活,努力不讓別人看出她的傷悲。

人生啊人生,有什麼喜樂可言?

老先生沒有注意到她的情緒,只是一味焦慮地發泄著自己的擔心,「我還以為你們兩個終于想開了要結婚了,可是怎麼又會變成這樣?早知道我就不要拚命叫新樓追求你了,唉,早知道情況會變得更嚴重……」

宿棋心好痛,剎那間覺得被兩個自己所深愛敬愛的男人給出賣了──

「原來新樓並不喜歡我,他只是被你逼著追求我的?」一瞬間,天崩地裂,所有的認知統統被打破,原來的親憐蜜愛也不過是一場謊言!

「也不完全是這樣……我只是……」老先生這才注意到宿棋哽咽憤怒的聲音,不覺一呆。

「我明白,我不過是你們權力游戲之外的一場閑暇賭注吧?你們是不是在暗處大笑著我這個笨女人終究還是上勾了?」她激動得渾身發抖,心口一片冰涼。

老先生這才知道宿棋誤會了,可是他一時之間也反應不過來。

宿棋心都揪成一團,痛得無以復加,「游戲結束了,早在江新樓對我厭倦的那一刻開始,很抱歉無法再成為你們的游戲對象,再見。」

她匆促地掛上了電話,生怕自己再也控制不住地哭了出來。

她死也不要在敵人面前哭泣!

「姊,你為什麼在哭?」阿梨從未見過姊姊掉眼淚,自從父母親去世後,她再也沒有見過堅強的姊姊崩潰。

宿棋轉頭見到小妹,忍不住抱住了她,放聲大哭起來,「阿梨阿梨,為什麼我們無父無母,就要被別人這樣欺凌?」

阿梨也哭了,緊緊抱著姊姊哭泣得顫抖的身子,「姊,是誰傷害你?你告訴我,我幫你去討這口氣……」

宿棋熱淚撲簌簌地紛紛滾落,燙痛了心也燙痛了靈魂。

「不,我們離開這里,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再也不要讓這里的人傷害我們了……」

窗外,黑夜正闇。

※※※

宿棋第二天沒有去上班,她和阿梨在討論了一夜後決定離開台北。

原本宿棋不打算讓阿梨離開那所師資好又有名的中學,只是自己要離開德氏到外縣市去找工作,而阿梨又堅持要與她同進退,寧願找一家不那麼勢利的學校讀書。

她的理由是,寧為雞口不為牛後,寧願找一家有人情味的學校享受讀書學子之樂,也不要再花心力應付那些不時找她麻煩的貴族千金。

宿棋這才知道原來阿梨在學校里也不是完全如意的,因此她當下果斷地決定要讓妹妹與她一同離開。

離開這個讓她傷心的地方,離德氏、江家父子越遠越好!

于是宿棋帶著憔悴的眼眶,到阿梨學校幫她辦了轉學手續。

她們打算到南部去,在那個純樸寧靜的鄉村里該可以平靜地過日子吧?台北的煩煩擾擾,就讓它變成一場夢淡去。

她們的動作極快,只有把衣服和細軟收拾了就退掉房子,然後搭火車南下台南。

※※※

新樓摟著沈曼曼,故作風流地走出了電梯。

他近日來憂郁頹廢的氣質更令人著迷了,可是一向被他的魅力給電得無可招架的秘書今天臉色卻怪怪的,在見到他時有些畏縮。

「董事長……」她嚅囁地出聲叫喚。

新樓微微挑眉望了她一眼,「什麼事?」

懷中的沈曼曼柔若無骨的偎著他,小手還不忘撩撥地在他胸前轉圈圈,果然是美國回來的,作風開放大膽。

秘書蹙了蹙眉頭,有些不齒。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

「呃,是的,張特助今天早上打電話來辭職了。」

新樓渾身一僵,臉色瞬間刷白,「什麼?」

秘書只得硬著頭皮再說一次,「她打電話來辭職,不等我多問什麼就掛上了電話。」

「該死,是誰準許她這麼做的?」他的心像被剮了一個大洞,又驚又怒又痛。

沈曼曼嬌媚的偎著他,撒嬌地道︰「唉呀,有什麼關系?她不是一向對你很不敬嗎?這種員工不懂得職場倫理,辭了也就算了,你千萬別為了她氣壞身子啊!」

萬千情緒酸甜苦辣地齊涌而來,新樓嘴里干澀不已,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沖動地想要立刻拋下一切去找她,狂搖著她的肩膀問她為什麼?

可是強烈的自尊卻讓他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拉不下這張臉……他絕對不會忘記在他生日的那一天,她無情的拒絕踐踏了他的一片心……

「辭了就算了。」他不自覺地引用著曼曼的話,眼底卻是一片茫然空洞。

像是要跟誰賭氣似的,他一咬牙,摟著曼曼大踏步進辦公室。

懊死,他絕不會就此屈服的!

※※※

第二天過去了,第三天過去了,新樓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般無動于衷,反而一天比一天更加煩躁不耐,火氣大得很。

懊死的,這個女人可真會跟他熬,居然整整一個星期都沒有來公司,而且連通電話都沒有,不聞不問的……這口氣她可憋得比他還長。

新樓越來越煩,他負著手在辦公室里踱來踱去,眉心攢得越來越緊。

他再也受不了了,急急沖出門去。

黑色跑車飛快地駛向宿棋租賃的老舊公寓前,門口張貼著大大的紅紙「出租」,遠遠就燙痛了他的眼楮。

他屏著呼吸,胸口悶得劇痛,隨隨便便就將車子往路邊一停,急切地下車跑向公寓。

大門深鎖,唯有那張紅紙觸目地張貼著,上頭簡陋地寫了出租字樣和聯絡的電話號碼。

他取出手機,微顫著手按下紅紙上的號碼,在響了幾聲後,有一個蒼老的聲音接起電話。

「喂?」

「請問原本住在你們房子里的張小姐呢?她們姊妹為什麼搬家了?」

「哦,她們搬了將近一個禮拜了,急急忙忙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是誰呀?」老婦人疑惑地問。

「我是……她們的朋友,那您知不知道她們搬到哪里去了?」

「我是有問啦,可是她們沒有說耶!」老婦人在電話那頭搖頭,「不知道為什麼搬家搬得這麼急,連訂金和家具都沒有拿就走掉了。」

他大大一震,臉色漸漸慘白,「真的走了?」

「是啊,年輕人,你有沒有朋友要租房子啊?我可以算便宜一點喔!」老婦人殷勤地道。

「謝謝你。」他匆匆收了線,掌心一片冰冷。

走了,她真的這麼匆忙不留情的就走了?難道她一點都不顧念他倆相愛一場嗎?

還是她在生氣,氣他這些日子故意做出來嘔她的舉動?

一顆顆汗珠悄悄地滲出了他的額頭,他行尸走肉般走回了車旁,鑽入車中,雙手搭上方向盤後,整個人突然沒了力氣。

他癱倒在椅背上,痛苦地閉上了雙眸。

宿棋,你為什麼要走?

第九章

台南和氣電器行

穿著俐落T恤短褲的宿棋,正蹲在一箱箱電鍋前數算數目。

她的臉龐曬得呈現淡淡的健康小麥色,清亮的眼眸專注地盯著手上的進貨表。

「怪了,怎麼多了一箱?」

她皺著眉,打開了貼了紅色標記的那一箱一看……果然!

她忍不住轉過頭大叫了一聲,「老板!」

一個白發老頭兒慢吞吞地自里間踱了出來,嘟嘟囔囔地道︰「又干嘛了?每次看摔角都不得清閑,好不容易這兒的第四台有轉播……」

宿棋才不給好臉色,依舊板著臉道︰「為什麼又多一箱出來了?我們不是只向吳記叫了二十個電鍋嗎?怎麼多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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