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遲早要成家的。」楚軍笑道。
「那隊長呢?」玉廷鼓起勇氣問道。
「我也想早早成家立業,享受家庭溫暖,可是我的標準很高,到現在還找不到喜歡的人。」楚軍再啜了一口鐵觀音,因為空氣薄冷,茶也涼得快,一入口已經顯得苦澀、溫淡了許多。
「可是整個海軍營區里有不少女軍官仰慕隊長……」玉廷道。
其中以情報組的年輕干練女組長戚少校為最,她對隊長的好感大家都看出來了,就只有隊長沒發現。
可能因為戚少校一直是隊長同期的同學,又一直有袍澤情深的同事關系,所以對于戚少校不時的暗示,隊長也只是當作她愛開玩笑。
每次喝酒都拼得比男人還凶的戚少校,個性豪爽海派,就像海軍里的一朵美麗交際花,只要有她在的宴會場合,幾乎每個男人都會被她落落大方的真性情所吸引。
可是隊長總以大家是「好同學」的眼光來看待她的一切,對于她有時候故意粘在他身上調笑、撒嬌,他也以為只是玩笑罷了。
玉廷覺得隊長有時候神經還挺大條的。
「不,我以後的妻子絕對不能是軍人,我喜歡那種幽嫻貞靜的傳統女子,咱們營里的女軍官雖然出色,可是如果夫妻都是硬邦邦的軍人,我會覺得沒有家庭的溫暖。」楚軍哈哈大笑,搔了搔自己濃密的黑發,還有點不好意思。
「原來如此。」玉廷認真地想了想,「隊長,您這樣說也很有道理。」
炳,戚少校無望了,不過他從來不喜歡那個表面大方,其實心思誰也模不透的戚少校。
「那只是我個人的感覺,事實上咱們軍營里也不乏恩愛的夫妻檔,倒也不能只听我個人觀感。」楚軍又笑了,可是大笑之後發覺頭更暈。
不行了!他再不去看醫生,明天加菜餐會上,他只怕喝了一口高粱就會醉得不省人事。
到時候他不能大杯酒、大塊肉的和弟兄們打成一片,那場面就不熱鬧了。
「隊長,您怎麼了?臉色不太好。」玉廷注意到了他的微微蹙眉。
楚軍站了起來,吸了一大口氣,但是隨即吁出的氣息都帶著滾滾熱氣,看來病毒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我去海軍醫院看一下醫生,你和輔導長帶著弟兄們打場籃球好了,天冷,打場球流流汗驅寒也好。」楚軍打開鐵制抽屜,攫起了一大串鑰匙。
玉廷關懷地問,「隊長,讓司機載您去啊!」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去就可以了。」
楚軍大踏步走向大門,身為區隊長的玉廷也只能恭身跟隨在後。
只不過隊長這樣的狀況,獨自開車行嗎?玉廷想著。
左營八○六海軍醫院
「楚少校,您發燒到四十度了,不打退燒針是不行了。」門診楊醫生與楚軍是熟識,忍不住苦口婆心道︰「您眼楮一閉,忍一下就過去了。」
楚軍英揚的濃眉一蹙,「給我藥就好,無論你開多強的藥都行,可是打針……絕不!」
「像蚊子叮一下,真的一下就過去了。」
「我不要!」一個七尺昂藏的大男人此刻變得像小孩子一樣,但是楚軍卻不覺得丟臉,反而振振有辭,「現在醫生已經不鼓勵病人打針了,我相信您也知道,不當的打針有可能會引起肌肉周圍神經性萎縮,我可不想治好了感冒卻少了條胳臂。」
楚軍是海軍里的英雄人物,楊醫生素來也對他仰慕得緊,可是他這招打死不打針的詭辯伎倆,卻讓楊醫生每每頭痛。
幸好楚軍一年難得生一次病,要不然光是要說服他打針,楊醫生就不知得死掉幾萬個的腦細胞與他周旋。
針對楚軍的詭辯,楊醫生清了清喉嚨正要說話,他身旁一頭可愛卷發的小護士卻在此時情不自禁噗哧一笑。
「放心!」她低低地咕噥,「不會讓你少條胳臂,因為是打臀部,頂多不見了。」
楊醫生又好氣又好笑,連忙瞪了小護士一眼,「海書,不得無禮!」
哇塞!楊醫生是怎麼了?不過是個海軍軍官嘛!用得著對她說出「不得無禮」這麼嚴重的字眼嗎?
海書笑得腸子打結,表面上卻不得不給個面子,連忙裝出端莊溫順的表情,「是。」奴婢遵命!哇哈哈……她在心里接著說道,憋笑憋得難過。
楚軍眸光不自覺跟隨著楊醫生,這才發現了乖乖站在醫生旁的清秀小護士。
好一個水做成的女孩!
他在心底深深贊嘆著,眼神管不住自己的留戀著她嬌女敕清亮的臉龐。
雖然是一身平凡無華的護士制服,但是一頭卷發更襯托出她稚女敕的瓜子臉蛋,極有中國味的黑色杏眸透著一絲慧黠,挺直小巧的鼻端下是一張自然潤澤的櫻唇……她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精靈般的頑皮氣息,但此刻在她臉上那抹刻意裝出來的嚴正恭敬就與她的俏皮個性顯得格格不入了。
他無法自己地盯著她,看在楊醫生眼底卻誤認為他生氣了。
楊醫生趕緊解釋著,「抱歉了,楚少校,她是今年剛從護校畢業,調到本單位沒多久,本來是在急診室當班的,這幾天調過來幫忙,她是淘氣了些,還不明白您的身份,您大人有大量……」
吧嘛跟他道歉,還解釋這麼多啊?海書滿臉不解,她忍不住打量了楚軍一眼。
好像很了不起的樣子,可是他是誰呢?楊醫生為什麼對他如此畢恭畢敬?
雖然看起來頗有氣概非凡的軍官模樣,可是連打針都會害怕的男人又了不起到哪里去?
楊醫生今天怪怪的。
楚軍著迷地看著她撇嘴,活靈活現的眼珠子一會兒困惑、一會兒微惱,好半天他才想起該為自己失常的行為解釋。
「楊醫生,你誤會了,我沒有生她的氣。」他笑了,不自覺就顯露出瀟灑颯爽的帥勁兒,「我只是……沒事,你該開藥給我了吧?」
他總不能大大方方宣告自己看她看到失神,這樣會給人家小姐帶來困擾。
听到他的話,楊醫生還是大皺其眉,頻頻拭汗,「不行!發燒到四十度不是開玩笑的,時間一久,萬一病毒侵入你的腎髒或肺髒,那病情就更嚴重了,你不想得到敗血癥而亡吧?」
「所以快點給我藥。」楚軍也一本正經。
「要藥沒有,針筒一支,你要不要?」海書看楊醫生為難、拭汗的樣子,忍不住再次仗義直言,「男子漢大丈夫拖拖拉拉的,笑死人了,你到底想不想自己的病好?」
雖然楚軍對這個俏皮可愛的小護士有一絲好感,可是他才不會被這樣三言兩語撩撥,就放棄他的「原則」。
這小妮子用激將法是沒用的!他想著。
「男子漢不見得就非得扎針不可,我寧可流血也不要打針。」楚軍說著。
開玩笑!被一支尖尖、細細的東西硬生生地戳進肌肉里面,然後在血管里釋放液體……想來就可怕!
真是太不人道了!
海書瞪著他,「你寧可流血?那有什麼問題,我會用針筒挖大力一點,讓血流出來,這樣你是不是會比較有快感?」
「我又不是性變態。」楚軍啼笑皆非,卻也不免有些自尊心受損。
這高雄左營軍區方圓五百里內,有哪個人提起他楚軍不豎起大拇指贊聲「鐵漢子」的?偏偏就只有她這個小護士把他瞧得這麼扁。
楊醫生看著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冷汗直流,「我說……」
海書氣得打斷楊醫生的話,「楊醫生,你不用妥協,你是醫生、是權威,你說要打針就要打針,別怕,我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