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的話燃起了她內心一簇小小的希望之火,可是瞬間又被失意和沮喪澆熄。
「不,他會這急是因為生怕害死了我。」她知道,假如自己因此有個三長兩短的話,他要背負的責任太大了。
也許是因為這樣,他才那緊張吧?
都是她害的,可憐他英姿颯爽的一個卓絕男兒,偏偏得為她的安危負起責任,就因為她是公主。
如果他不是因為她的身分,而是單純為她這個人擔心的話,那該有多好?
奏琴搖搖頭,甩去奢想,神色黯然。
苗苗滿眼疑問,一直打量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這失意懊喪。
「琴姊姊,不是這樣的,你不要胡思亂想。」在她看來,傅大哥流露出來的絕對是著急、心疼和憂慮,不曉得為什琴姊姊感覺不出來。
噢,這種情況好混亂,不是她這顆單純簡單的腦袋瓜子可以分析理解得來的。
苗苗一直想要安慰她、開導她,可是完全不知道該怎做。
「妹妹,他呢?」奏琴小臉蒼白,顫抖心慌地問道。
「在大廳,你要見他嗎?」她小臉一亮。
或許讓他們兩個再見個面,當面說清楚就不會有問題了吧?
「不不不。」奏琴像是老鼠見了貓,拚命地搖頭,一臉驚惶,「我不要見他,我不能見他;妹妹,你快安排我從後門溜出去,我不能再見到他了。」
「為什?」這實在超乎苗苗的思考範圍太多,她完全弄不懂。
「你不明白……」
「我就是不明白呀!」苗苗傻呼呼的盯著她,「就是不明白才問為什,要是明白了就不會問為什了,如果明白了我就可以直接跟你說是為什,然後就不用再一直跟你問為什了。」
她一連串繞口令似的「為什」繞得奏琴腦袋發暈。
「總之我現在心好亂,我需要一個人靜靜。」奏琴雙眸憂傷地望著她,「妹妹,求求你,帶我走好嗎?」
苗苗心疼地抱著她,試圖撫平她的傷痛和難過,「琴姊姊……好好,我叫管家備車,我送你回宮里去。」
她緊緊埋在苗苗的肩頭,哽咽地懇求道︰「別讓傅公子知道。」
「好,一定不讓傅大哥知道。」苗苗乖巧的點頭,遵守約定。
奏琴閉上雙眸,淚水燙痛了她的頰,也燙痛了她的心。
她不希望用公主的身分牽絆住他,她知道假如要求父皇下旨賜婚,父皇會欣然答應,傅公子自然得接受,但是她怎能這自私呢?
是的,她好喜歡、好喜歡他,但是她怎可以勉強一個不愛她的人娶她?
如果真發生父皇主動賜婚的事,那她寧可剪了三千發絲當尼姑去,也不願讓他被迫接受她的身分而娶她。
將一個鳳凰般的偉岸男子綁在她身邊,就算能夠廝守一輩子,她也會恨平凡的自己毀了宛若天神的他。
她覺得頭好暈、好痛,從心底深處泛出的寒意和痛楚更是狠狠地攻擊著她的四肢百骸。
不要愛呀,不要愛一個自己怎也匹配不上的男兒,可是現在這叮嚀自己好象已經來不及了……
口口口
一連半個月,奏琴足不出戶,日漸消瘦。
皇帝和皇後雖然疼愛孩子,但是最近因為鄰國的王子就要率使到朝廷進貢,所以他們忙著準備許多事宜,無暇注意寶貝女兒近來的情形。
太子奏越也一樣,近來不知在忙什,神神秘秘的也不見人影。
就連樂樂也變得怪怪的,時常事情做了一半就開始發呆,一呆就是好半晌,沒人叫她決計回不了神。
整個琴悅宮變得氣氛詭異,任憑宮女們怎擔心,怎套話,就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幸好氣氛詭異雖詭異,公主和樂樂並沒有出什大岔子,也讓她們不至于太過恐慌。
這一天,樂樂又拿著燭台發了好半天呆,直到臘油滴到白女敕女敕的手上才驚跳起來。
「哎呀!」她驚呼一聲。
而坐在她身畔,正伏在案前寫著毛筆字的奏琴也是魂不守舍,皓腕緊握著狼毫,卻半天始終沒有下筆,任由墨漬一滴滴暈染了雪白的紙。
「公主,你有心事?」樂樂總算清醒過來,驚異地望著奏琴。
奏琴幽幽的抬頭瞥了她一眼,笑容飄忽,「你不也是?」
樂樂的長睫毛無力地扇了扇,掩住眸底的震愕和感慨,小聲地道︰「奴婢是有心事,但是……比不上公主的重要。」
「別這說,你和我一樣都是女人,心事都一樣縈然牽掛,無所謂誰的比較重要。」
她慨然地道︰「你說是嗎?」
樂樂振作了一下精神,真摯地問︰「公主,你究竟是怎了?已經半個月了,你怎都沒有出宮去呢?」
她微微一震,輕顫著手腕開始書寫起毛筆字,「沒什,太久沒有練字,都生疏了,想想也不能太貪玩吧。」
「是這個原因嗎,」樂樂根本不信,關心地道︰「你……不出宮去見傅公子了嗎?」
奏琴手一僵,強自鎮定地寫完了一個「裳」字,繼續無意識地書寫下去,「我和傅公子只是朋友,朋友是不可能成日膩在一塊兒的。」
「公主,你和他鬧翻了嗎?」她大著膽子問。
「我沒有。」奏琴咽下悲哀。
「可是公主……」樂樂猶豫地道︰「如果你沒事兒的話,為什要寫元稹的「夜別筵」?」
奏琴驀然一震,瞠目結舌地望向自己在紙上寫下的詩。
夜長酒闌燈花長燈花落地復落床似我別淚三四行
滴君滿坐之衣裳與君別後淚痕在年年著衣心莫改
她一急,伸手揉去整張紙,沾得小手墨漬斑斑。
樂樂的雙眸緊盯著這一幕,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她緊緊抱住奏琴,再也不管什主子奴婢的分際,心痛地哭喊道︰「公主!你千萬別這樣委屈自己啊!你如果喜歡他就別放手,真心人難尋,就算尋到了……也難得門當戶對,為什不就此有情人終成眷屬呢?」
奏琴胸口一熱,也垂下淚來,一時之間心神激蕩,也顧不得咀嚼樂樂話里的深意。
她回攬住樂樂縴細的肩頭,淚如雨下,「傻丫頭,你不明白,我的身分就是最大的阻礙……你決計沒有辦法體會我的心情,我多希望我只是個平民百姓,這樣我就不需要顧慮那多了。」
想愛就去愛,說起來何其簡單?君約也說過,他倆的身分有距離,可是她生來就是皇族之女,這是她一生也抹滅不去的事實啊!
樂樂心有戚戚焉,卻有更多的舍不得,透過婆娑的淚眼望過去,公主的痛楚是那樣的沉重,實在不亞于她呀!
只是……她貴為公主,依舊為身分而苦,那她這個小爆女又該怎辦呢?
樂樂揮去灼烙心頭的痛意,努力安慰她,「不,你是公主啊,再怎說都是值得人去愛、去疼惜的,只要你稍稍努力一下,一定可以得到你的幸福。」
「不屬于我的幸福,強求而來又有什用?」奏琴淒然地道。
半個月了,連苗苗也沒有半點音訊,倘若傅公子真對她有意,雖然是深宮內苑,只要他願意的話,他絕對可以來去自如的。
再不濟,他還可以托苗苗進宮來跟她捎個訊息呀!
可是什都沒有。
一定是她嚇壞他了,他決定再也不要被她這個難應付的公主打擾了吧?
「樂樂,我心里好難受,我到底該怎辦?」她無助地擁住樂樂,清淚漣漣。
樂樂也不知道該怎辦,只能緊緊地抱住她,希望能夠給她一絲絲力量和安慰。
口口口
一定是他嚇壞她了!
話說回來,他也被自己出軌的舉動狠狠地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