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擔心他,她才會在房里待不住,非得在這里等不可。
李彧炎被她擔憂的神態逗得好氣又好笑,拉著她走進屋里,「他能不答應嗎?」
走進屋內,里頭爐火燒得正旺,滿室馨香。
「既然是這樣,咱們現在就回餃月城。」上官凌開口。
「現在?」才剛拉著心愛的小女人在主位上坐下,李彧炎微愕。
「對,就是現在。」
望著他過份認真的神態一會,李彧炎點了點頭,「好,褚善,傳令下去,立刻準備回餃月城。」
「小的馬上處理。」褚善隨即轉出廳外找守著京城李宅的總管,剛好和送熱茶進廳的奴婢擦身而過。
「你這麼信我?」上官凌挑眉勾笑。
「你總不可能在這當頭報一箭之仇吧?」接過茶水,李彧炎選遞給明小滿,才再接過一碗。
「凌說,出現不好的卦象。」等奴婢退到廳外,她才小小聲地說。
「喔?」淺啜一口茶,他低問︰「凌,你看見什麼了?」
上官凌但笑不語。
他卜的卦從未出錯,今兒個因為小滿擔憂彧炎進宮後遭不測,央求他卜卦,但卦象卻令他震驚。
如果讓彧炎繼續待在京城,對他是好事,但對小滿則極為不妥,于是他私心要求彧炎立刻離開,避開不必要的麻煩。
「不說?也罷。」他不以為然地啜著茶。
他對這些卜卦觀象一事,向來沒太大的興趣,因他只相信自己做出的判斷。
當然,他也不認為皇上真會听從他的說法,如今只是暫時緩皇上的怒氣,凌的建議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所以他決定得亳不猶豫,就怕長途奔波,讓小滿兒感到疲憊。
只是如他所想,皇室已經腐敗,就連底下的皇子也沾染了惡習,傲慢不已,看來,射日已經不適合再待下去了。
上官凌則是有些無奈,有些話不是他不說,而不能說,怕說出來會改變了卦象,但如今他卻開始疑惑,自己能否從這一刻開始逆轉已定的命運。
他從未想過要逆天而行,但事關小滿,他只能盡全力。
「爺兒,光祿卿大人和多位大人想要見爺兒。」褚善從廳外氣喘吁吁地跑來。
李彧炎揚起濃眉,低聲吩咐,「善,所有行李繼續整理,另有請諸位大人入內。凌,你先帶小滿兒到偏室去。」他思緒快速,心里已有應對。
「我知道。」上官凌隨即起身。
「哥哥,是不是又有什麼麻煩事?」明小滿擰起秀眉。
他輕掐她粉女敕的頰。「天大的事都有我頂著,你去歇息一會,待會要立刻趕路回餃月城,你不開心嗎?」
明小滿任他掐著,眸中仍舊帶著不安。
「放心,不會有事。」他松開手,輕拍她的頰。「去吧。」
「嗯。」
待兩人一走,李彧炎便支手托腮地等候著訪客到來。
「彧炎。」
不一會,幾位大人急步而來,為首的光祿卿用是他的大伯父,長相慈祥,此刻卻噙著怒意。
「大伯父、二伯父、三伯父,大堂哥、二堂哥、三堂哥、四堂哥,不知道今天前來,所為何事?」李彧炎起身作揖,笑看面色凝重的眾人,唯有李垂陽朝他沒勁地聳了聳肩。
「你到底在想什麼?居然拒絕皇上賜婚,甚至還在毓慶殿上頂撞皇上?」光祿卿直瞪著他。「難道你不知道能和皇室結緣是天大的恩惠?你居然不知好歹!」
李彧炎笑得邪氣。「只可惜我命薄,無福消受。」
「你別跟我嘻皮笑臉,我要你馬上答應皇上的賜婚!」
「恕難從命。「他斂笑,神色篤定地望向幾個長輩。「如此荒唐的皇言族,我不屑和他們交上親緣,從此之後,李氏產業將全數從射日移除,還請諸位大人好自為之。」
話一出口,眾人莫不橫眉怒目的瞪著他,唯有李垂陽暗暗握拳為他叫好。
「你、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要不是有皇室為後盾,今日你旗下的產業能夠發展到這種地步?而你居然不懂飲水思源,不懂得感恩皇室,此番做法,簡直是丟盡了李家的臉!」貴為吏部尚書的二伯父氣得怒發沖冠。
李彧炎垂斂長睫,在眸下形成了一片懾人的陰影,好半晌才冷聲道︰「三十年前,我爹棄官從商時,便受盡諸位伯父的訕笑,三十年後,李家產業成了皇室的支柱,怎麼大伙都不會想到今日皇室能夠有此安穩,是我花費多少心力去做的?」
士農工商,商人為最末的良民,但是事實證明,唯有以商治國,才能有富庶強盛的前景。
為了替爹掙一口氣,證明爹的決定沒有錯,他日夜奔涌,如今卻要他將所有產業拱手讓人,這天底下哪有這麼荒唐的事?
「但沒有皇室,你也成不了氣候。」
「那麼這些年,我給予皇室的一切還不夠嗎?」李彧炎神色寒厲,沉騖的氣勢教眾人震懾。「伯父,四大家族在開朝之初受到開朝君王提拔,所以盡全力扶持皇朝,但是難道你們看不見這個皇朝早已腐朽,甚至禍延百姓了?」
眾人聞言,莫不垂眼不語。
「我無法左右伯父們的想法,想愚忠的盡避愚忠,而我……恕不奉陪。「話聲一落,他起身輕撢袍角,正要離開,卻瞥見總管鞏弘從廳外石板路急步而來。
「爺。」他恭敬地站在廳外,遞出火鳳令。
見狀,李彧炎快步走上前。「誰傳來的?」
「回爺的話,是泰漠的生銀礦總執官,听說生銀礦坍方,發生爆炸,泰漠太子希望爺兒能夠到泰漠一趟。」
聞言,他不同得攢起濃眉。
「你們即刻起程,往紅州走,搭船順著砂河南下,雖然會多費上一些時日,但有烏靈陪同,至少比較妥當。」
是夜,李彧炎交代完畢,要明小滿和上官凌先離開京城,自己則帶了幾個隨侍快馬趕往泰漠。
泰漠的生銀礦,是他手里所有銀礦中純度最高且礦脈最深的一座,如今出事,他不能不坐鎮指揮,況且他也得要確定這座礦到底還能不能保得住。
從雪都到泰漠,最快的路徑就是跨過一座屠靈山,日夜趕程,約莫要費上七、八天的時間。
一抵達泰漠南邊的銀礦場,泰漠太子穆納岳連與李彧炎寒喧的時間都沒有,隨即帶他進礦場勘察。
從事發到他趕到,已過了半個月的時間,坍方大置都處理完畢,就連死傷人數也早已點清,如今剩下的就是由他親自勘察礦脈。
因為他爹親最感興趣的便是礦產,常帶著他進礦場,告知他如何尋找最佳的礦脈,所以他也學得一身真功夫。
只見他提著油燈走進礦坑中,里頭分為兩道,較深的那條礦道前頭正是坍方之處,他既有選擇較淺的礦道,模著凹凸不平的礦岩,憑借油燈看著上頭的紋路和水滲出之處,須臾驀地低喊︰「這是座煤礦!」
「煤礦?」
「這對泰漠而言是個好消息,煤可以做起火土,如此一來,泰漠往後便可以就地取材,不需要再向大涼買進火土了。」李彧炎笑道。
大涼境內有許多煤礦,是北方雪國泰漠一直相當缺乏的原料。
「真的?」濃眉大眼的穆納岳粗獷有型,笑咧一口白牙。「真有你的,彧炎,告訴我,你還有什麼不懂的?」
「多得很。」他臉上難掩疲憊。「還請太子好生撫恤死傷的礦工,一旦亡故,由我這里發放一百兩黃金安頓其家屬,傷者則依傷情而定出補償金額,這事非得要辦妥,否則礦工不敢再進礦場,煤就無法采出來了。」
穆納岳朝他肩頭一拍。「夠豪氣,交你這個朋友真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