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藹仙——」他輕喟,卻也體貼的轉移了話題。「不知許教授現在還好嗎?好多年沒見到他了。」
「星期日想必是在家陪著師母吧!」藹仙微笑,「他不但是個好老師,更是個好丈夫,只要有空就會陪師母喝茶、畫畫,真是一雙神仙眷侶。」
他最愛看她臉上那抹溫柔、若有所思的笑,綴亮了她嫻雅秀麗的嬌顏,添加了耐人尋味的韻致。
當初這段感情是因何結束的?
因為自己出國在即,在那段忙碌的日子里逐漸和她疏離;還有因為——
他對不起她。
玉晴絕美的容貌今他大為傾倒,逐漸轉而追求她,因而疏遠了交往三年的藹仙。
盲目的迷戀使他失去判斷力,玉晴有目的的誘惑則使意志薄弱的他改而投人她懷中。
到今天他還記得,當他提出分手時的那一幕——
「我可以問原因嗎?」藹仙蒼白卻堅強的問道。
「對不起,我發現玉晴才是我尋覓的真愛。」
他無悔的堅持,殘忍的辜負她。
「好,祝你和她永遠幸福。」搖搖欲墜的藹仙冷靜地輕輕道。
她縴弱的身于在風中飄搖、逐漸隱去,那背影顯得如此的悲傷……
回想起昔日情景,伯恩不禁冷汗涔涔,殘酷的過往令他每一思及便痛斥自己一次。
如今,他只希望能再次挽回那一段錯失的感情……
「藹仙,我對不起你,你能原諒我嗎?」伯恩喑亞道。
「我?」藹仙微訝,「原諒你什麼?」
「關于我和玉晴」
「別說了。」她打斷他的話,不想知道有關他們兩人的事——在她好不容易平復了傷痛之後。「你們之間的事和我無關。」
「我和她分手了。」
她一驚,「什麼?」
「我這次回來全是為了你。」他深情款款的凝注她。
「在一切雲淡風清後?」藹仙飄忽一笑,「伯恩,我希望你弄清楚自己究竟要什麼,好嗎?」
「我要你。」
「你別再開玩笑了。」藹仙摘下一片搖搖欲墜的枯葉,不允許自己再有所期待。
「我沒有!」伯恩吶喊,驚飛了在樹上棲息的鳥兒。
「有沒有反正都沒差別。」
「是嗎?我不相信你毫無感覺。」
藹仙聳聳肩。上一次的打擊,使她對情事已倦了,就算有感覺又如何?她一輩子永遠忘不了那種心痛的感覺,就像整顆心被撕扯成碎碎片片……
她已厭倦再玩這種曖昧不明、不知是真是假的游戲了。
「藹仙——」
「你這次回來打算停留多久?」她突然問起。
「我……」他不得不回答,「我回來就不走了,現在在母校接了一份教職工作。」
「恭喜你,伯父和伯母一定很開心。」
「是的,他們年紀也大了,很希望子女能夠承歡膝下,多陪陪他們。」伯恩流露出孺慕之情。
「我母親也是。尤其在知道我和姊姊都考進御和後,離家更近,她更是高興。」
「伯母最近還好吧?」他回想起自己曾是王家快餐店的常客,那時他和王媽媽好親近,如今……只怕她們都忘了。
「很好,精神爽朗。」她不再多言。
母親在當時分擔了她大部分的傷痛,陪她捱過那段日子。
「藹仙……」他猛下決心,喚道。
「嗯?」
「藹仙,我愛你。」他停下腳步,深情地凝視她。
「學校的楓葉依舊紅艷醉人,跟記憶中的一樣。」她顧左右而言他,企圖掩飾掉心中的震撼。
「藹仙,」他扳住她的肩膀,讓她正視自己,「我真的愛你,這次我千里迢迢回來就是為了要贏回你的愛。」
「你?」她猛然抬頭,面色微怒。
「你不相信我?」
「我已信過一次,就是你跟我說她才是你‘尋覓的其愛’那次,我信了。」她忍住迷蒙的眼眸,「你還想要我怎麼樣?」
「藹仙……」他痛苦地喊道。
「江先生,你可以放開我了嗎?我想回去了。」她冷冷道。
伯恩放開手,深吸一口氣,「我不會放棄的,我已錯過一次,絕不能再讓你離開我。」
「再見。」她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
「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他立誓。
秋風拂過他濃密的黑發,吹起幾綹發絲,堅定的面龐映在風中更顯其果毅……
第三章
「明麗,幫我傳真回東京,說我會多留一陣子,總公司的業務暫時請大阪先生管理,若有重大決策再電訊台北給我。」
「是的。」
事實上分公司的營運狀況和業績他已十分了解且非常滿意,至于為何情不自禁的想多留幾天,或許是為了嫣嫣吧!
他一直期待著,不知她下一步會弄出什麼花樣……
「哇塞!你這人比美無敵鐵金剛哦!」
他心一跳,迅速抬頭望去。
嫣嫣正捧著飯盒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明麗呢?」
「她去吃飯了,你想當鐵人也犯不奢拖她下水。」嫣嫣像個小麻雀似的吱吱喳喳,「人家可是嬌嬌弱弱的女孩子,風吹會倒的。」
他還是酷著一張臉。
嫣嫣絲毫不理會他的無動于衷,「吃飯啦!」粗手粗腳地將他面前的文件推至旁邊,空出地方來擺飯盒和一壺清荼。
「我怕你吃不慣中國食物,所以特地做了些日本料理。」
「你做的?」他訝道,盯著面前香味撲鼻的日式拉面和和風沙拉。
「是啊!沒有毒的,你盡避安心吃。」見他遲遲不肯動手,嫣嫣嘟起嘴,「本姑娘是怕你吃台菜吃得哭出來才親自下廚,你可別不識好歹。」
「我干嘛要哭出來?」他忍不住反口抗議。
「有些人到異鄉吃不到家鄉口味就會感慨得痛哭流涕、淚灑餐桌,我只是想避免讓你有這種淒慘情況出現嘛!」
「我不會哭的,大男人哭成何體統?」他傲然道,「我們大和民族的男人是不哭的。」
「騙人。」嫣嫣扮鬼臉,吐吐舌頭,「再沙文主義的男人難免也會有傷心的時候。」
他還是皺著眉,「中國男人喜歡哭?」
「當然不,只不過我們請求的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
瞧他一副不能苟同的表情,嫣嫣故意道︰「不過也不能冀望你懂啦,蠻夷之邦沒知識本是情有可原。」
「誰是蠻夷之邦?」他冷然道,有些不悅。
「沒修養亂發脾氣的就是蠻人。你是嗎?」
「當然不是。」他的冷靜自持向來是注冊商標。
「那不就得了。」嫣嫣沒啥大不了的繼續替他沏茶。
達夫夾起一顆蝦仁,這才看見嫣嫣拖來一張沙發椅。
「你做什麼?」
她慢條斯理的坐好,然後雙手支著下巴靠在桌上,「看你呀!」
「你不吃飯?」
「我吃過了,更何況你比較秀色可餐。」
達夫差點噎到,猛看她,「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知道。」她笑眯眯。
「這表示——」他想告訴她作曖昧暗示的嚴重性。
「你很帥、很英俊迷人。」她天真的眨眼。
「唉!」
怎麼解釋?達夫只好咽下一堆告誡的話,埋首吃他的面。
「拜拜。」嫣嫣待他用完餐,收起食盒,揮揮手道,「我明天再來看你。」
「再見。」他按摩額頭,已被她搞得有些頭大。
「你準備愛上我沒?」小妮子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丟下這句話。
達夫愕然抬首,「什……」
「哈哈哈……」只剩下一串銀鈴笑聲回蕩在室中。
「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小東西?」他喃喃自語。
☆☆☆
悠揚抒情的OBOE樂聲輕輕流泄,嫣嫣閉上眼楮,靜靜的聆賞——
原本買抒情樂曲是為了培養她一向自認缺乏的氣質,沒想到一听就上癮,並深深的沉醉在音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