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胎(下) 第2頁

永琰突然出現在潤王府的花園,阿布坦緊隨在後。

乍見永琰,平貝子一愣,隨即出現羞愧之色。「三、三貝勒,您幾時大駕光臨,我府內的下人竟然沒有回報,實在太失禮了!」他垂著頭頻頻拱手。

平貝子當然認得永琰。

他是當朝皇上除諸皇子外,最為器重的大將!包遑論他還曾經救過皇上一命,滿朝文武官員無人不識永琰貝勒!

「平貝子不必客氣,我來潤王府無其它目的,只為接回舍妹。」永琰冷冰冰的目光掃過禧珍--她果然就在這兒!

禧珍只覺得一陣冷颼颼的寒風過境……

可說來也奇怪,一見到永琰,她心底那怪異的感覺忽然消失不見了?

一听見三貝勃要接回禧珍,平貝子原本光彩的臉孔驟然垮下。「這……三貝勒請听在下言明在先,禧珍格格會住進潤王府實屬偶然,只因為那天牡丹苑內一陣混亂,格格慈悲于是攙扶在下回府,之後遇見小女,格格心地善良見小女一個人十分寂寞,于是答應留下來陪伴小女,這是格格之所以留下的理由,其它就實在沒有任何原因了。」他怕人誤會,也怕傳出去有損禧珍的名節,于是趕緊說明清楚。

「是舍妹叨擾。」永琰聲調冷淡。

平貝子點頭微笑,然後局促地、猶猶豫豫地接下道︰「如今三貝勒要接回禧珍格格,在下不好阻擋,一切但听憑格格的意願。」平貝子對永琰說,卻望向禧珍。

他這話說得不清不楚,意思卻是說,倘若禧珍自己願意留下,他絕對歡迎。

永琰眼色一冷,這話連阿布坦也听出弦外之音。

禧珍左瞧瞧、右看看,听見剛才永琰與平貝子的談話,她這才發現,原來平貝子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分了!

這時萱兒突然抱住禧珍不放--

「我不要!我不要禧珍姐姐離開!我不要!」她緊抱住禧珍。「禧珍姐姐,妳別走好嗎?妳別扔下萱兒不管……」

「萱兒!」禧珍的心揪成一團了。

阿布坦轉頭看到永琰的俊臉布滿寒霜,他趕緊開口︰「格格,您尚未出閣,實在不該住在這里,以免外頭有人繪聲繪影,借口描紅描黑。」

「我……」

「禧珍格格,您要是不出門,就沒有人會知道您住在我這兒!包何況再過數日我就要親自上安親王府提親,即使外頭有人說長道短,您實在毋須掛懷!」平貝子鼓足勇氣對禧珍道。

永琰的目光很冷,他默然凝望平貝子,後者低著頭根本不敢接觸永琰的目光。

而禧珍一听「提親」兩字,她的心都亂了!

現在萱兒纏著她,平貝子又極力說服她留下,可永琰卻始終不說話……

她抬頭望向永琰。

然而永琰回望她的目光很冷,淡得幾乎沒有任何情緒,禧珍在他的目光里頭,找不到像平貝子和萱兒那般殷切的期盼之情……

禧珍忽然覺得不能喘氣。

然而她並不明白這是個什麼樣的感覺,總之她突然覺得胸口好痛、鼻頭好酸、心情好沉……

「禧珍姐姐,妳不要走,妳留下來陪萱兒好不好?」萱兒掉下眼淚,楚楚可憐地對禧珍說。

听見萱兒的話,看見萱兒的淚,禧珍心軟了。

「好,我留下,我不走了!」禧珍一咬牙,承諾萱兒。

萱兒一听禧珍的話,立刻破涕為笑。「好棒呀!禧珍姐姐不走了!」她興高采烈地歡呼,對她的阿瑪又哭又笑。

一听見禧珍這話,阿布坦緊張地望向他的貝勒爺……

原本沉默到底的永琰,突然采取了行動--

「這事由不得妳,妳得跟我走!」他走到禧珍面前,堅毅的目光盯著她。

永琰一反被動,他強硬的氣勢讓禧珍心虛。「我剛才已經說過,我不回去了,我要留在潤王府里陪萱兒。」禧珍挺起胸膛、虛張聲勢。

「一個末出閣的閨女格格,留在潤王府里成何體統?」永琰冷下眼責備她。

「什麼體統不體統的,我統統不管,也不理別人怎麼看我!反正我是被王府流放在外頭的野格格,我只管自己高興就成,不必像你這高高在上的貝勒爺要顧及什麼勞什子的,我不明白的『體統』!」永琰在外人面前對她的態度如此嚴厲,讓禧珍口不擇言。

听見格格的回答,阿布坦緊張地屏住氣。

天底下,除了皇上外,大概只有禧珍格格敢這麼對他的爺說話!

「有什麼抱怨妳可以稍後再說,」永琰深呼吸,隱忍她。「現在,乖乖跟我回去。」他捉住她的手。

「我不是三歲孩子,我有自個兒的主見,我已經說了現在不回去!」禧珍拽著手,想掙月兌他。

永琰臉色鐵青。

看得出來,他已經被禧珍氣得半死!

「三貝勒,既然格格喜歡住下,我看您就別勉強她,在下保證會好好照顧格格,您就答應讓格格住下吧!」平貝子上前勸解,企圖化解兩人間緊繃的氣氛。

永琰連瞧也未瞧平貝子一眼。

禧珍掙不開他的掌握,只差沒被永琰箝著往外走。

眼看禧珍就要被架出潤王府,情急下,平貝子突然壯起膽子伸手抓向永琰--

阿布坦站在旁邊,原以為這只是平貝子情急下的舉措,因此並未出手干預。然而平貝子為了讓永琰放開禧珍,手勁居然出奇狠厲,宛如鷹爪強勾--

瞬間永琰神色一轉,他突然放開禧珍,與平貝子過了兩手。

一旁阿布坦見狀,皺起了眉頭……

兩人才過幾手,平貝子就亂招失手,兩腕被切中麻穴吃痛退了兩步。

「失敬、失敬!」平貝子狼狽踉艙,趕緊拱手為禮。

阿布坦想責問對方為何出手,卻被永琰擋下。「既然平貝子不在意舍妹胡來,那麼就讓禧珍住下也好!」

永琰反口答應,神色自若如常。

此話一出,不止阿布坦驚訝,禧珍也呆住了。

永琰忽然露出笑容,炯亮的眼神盯住禧珍。「既然想住下就得收拾性子,不能給平貝子添麻煩,明白嗎?」

禧珍一時模不著他的心緒,胡里胡涂地點頭。「我當然明白,你根本不必教我!」其實她一點都不明白。

永琰悠悠回過眼,對平貝子道︰「舍妹性情頑劣,如有淘氣、不懂事的地方,就請平貝子多加包涵!」

禧珍听永琰如此形容自己,什麼「頑劣」、「淘氣」、「不懂事」的,氣得她鼓起腮幫子、睜大眼楮瞪著他!

「應該、應該的!」平貝子哈著腰,極恭謹地回答。

「那麼舍妹就此住下,長時叨擾了。」永琰說完話後,悠悠地瞟了禧珍一眼。

禧珍被他詭異的眼神一瞪,不由得全身一僵,她逞強地拿她大大的眼珠子瞪回來。怎樣?看誰的眼楮大!

永琰撇起嘴。「走吧,阿布坦!」

阿布坦雖然模不著頭緒,可既是貝勒爺的命令,他也只能隨爺回去,顧不得白跑這一趟。

「他……他就真的這麼走了?」瞪著永琰的背影,禧珍喃喃自語,忽然覺得若有所失。

「格格,您安心住下,在下一定會好好照顧您的!」平貝子喜不自勝,他對禧珍承諾。

禧珍能留下,看起來最高興的人莫過于萱兒了!「禧珍姐姐,萱兒房里有陳嬤嬤做的胡桃餅,咱們現在就回萱兒的房間吃餅喝茶好嗎?」萱兒討好地說。

她知道,禧珍最喜歡吃陳嬤嬤做的胡桃餅了!

「胡桃餅……好呀!」禧珍雖然笑著回答,可卻提不起勁來。

凝望著永琰離開時走過的那條小徑,她心口突然又犯起那股說不出所以然的、怪異的感覺……

到底為什麼呢?

為什麼,連萱兒提到她最喜歡吃的胡桃餅,她都覺得好像沒那麼感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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