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鞋(五)─以愛為名 第17頁

然而直到現在這一刻,她才知道事情從來沒有過去。

譚家嗣的表情僵硬,他瞪著自己的女兒,胸口仍然不斷地起伏著,過了有一分鐘之久,他才漸漸控制情緒。

「妳發過誓,不會背叛我的。」譚家嗣的聲調冷硬,但他的情緒似乎已經慢慢平緩。

「我沒背叛您,真的沒有……」她的眼淚無法停止。

譚家嗣面無表地瞪著淚漣漣的女兒,片刻之後,他臉上的暴戾之氣卻忽然軟化了。「智珍,妳受傷了?」他看智珍手臂上淌下的鮮血,聲音意外地顫抖以及脆弱。

「我沒事……」她虛弱呢喃。「已經沒事了。」

譚家嗣的表情垮下,他杲住,怔怔地瞪著女兒手臂上的傷口。「剛才……剛才我出手傷害妳了嗎?」他喃喃問。

「我沒事……這點小傷無所謂,您不要擔心了。」她走到父親身邊,沒有一絲責怪,反而流露出深濃的關切。「爸,不要這樣對待我,也不要這樣對待您自己了,好嗎?」

譚家嗣眉宇深鎖,半晌後他重重地抹了一把臉,然後抬頭問智珍︰「那麼妳會答應,離利曜南遠遠的,永遠不會因為他背叛我?」他突然捉住她,幾近逼迫又帶著哀慟的眼神,警告且悲傷地質問她。

智珍悲切地看著父親。「我不會,我當然不會為了他背叛您,永遠永遠都不會的。」她的眸子里重新凝聚了重重水霧。「您忘了?我發過誓,我以他發過誓,您忘了嗎?」

「對,妳發過誓了!」譚家嗣放開女兒,臉上露出笑容。「所以,以後妳會听我的話,跟我一起對付利曜南?」

智珍沒回答。

「回答我的問題,智珍。」譚家嗣的理性顯然尚未完全消失,他的笑容變得冷酷,不容女兒規避問題。

「您……想怎麼樣對付他?」智珍沉重地反問自己的父親。

「他既然要捷運案,那就給他!」譚家嗣的笑容更深,隱含陰沉的算計。

智珍沉默著,面無表情地,望著父親臉上貪婪的表情。

譚家嗣瞇起眼,突然反手捉住她--

「他想要捷運案,我可以給他!他想糾纏妳,那麼妳也不必拒絕他!」他陰沉地道︰「既然他一定要糾纏妳,妳就順理成章地讓他接近。」

「爸?」她酸楚地看著父親瘋狂的表情。

「听見沒有?!妳要讓他以為還有機會,讓他徹底失去抗拒妳的能力!」譚家嗣沉聲命令她。「妳听見沒有?!」

智珍的表情絕望……

她知道父親並未放棄與利曜南的戰爭。利曜南從父親手中奪走「成功」,就是一個錯誤,也許連她也無力去彌補的錯誤。

總裁辦公室門外,室內的對話一清二楚地傳進姜文的耳朵里。他冷靜地守候在門外,深沉的臉孔沒有任何激動的表情。

譚家嗣似乎故意安排智珍,出席紅獅金控的股東會。

這一是場自助式筵席,在一名紅獅股東的陽明山別墅上舉行。晚宴上,譚家嗣故意避開利曜南,也不與其針鋒相對,彷佛對捷運案一事已經釋懷。但智珍知道,父親心中根本不曾放下,他似乎另有野心……

晚宴上,智珍見到往常根本就不出席的利曜南。

而她居然逃難似地奔離父親身邊,遠遠地避到前院側邊的花園一角,躲藏在隱密的花壇邊。盡避父親曾經警告過她,要求她不必刻意躲利曜南,然而父親閃爍的言辭似乎包藏著機心!

這一切的一切已然亂了調,她已經完全喪失判斷是非的能力。

站了許久,智珍的腿終于酸了,她慢慢坐到花壇的矮牆上,心事重重地仰首凝望著天邊一彎新月……

「見到我就躲,這不像妳的作風。」利曜南早已跟隨在智珍身後,站在花園中許久。

听見他的聲音,智珍的身體微微輕顫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想跑開,但終究沒有逃走。因為她知道,利曜南一定會追來。

利曜南索性走到她身邊,陪她坐在矮磚牆上。「妳不必從醫院逃走,因為躲開我是沒有用的。」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有我家大門的鑰匙?」她幽幽地問,與他的對話似乎沒有交集。

「想要鑰匙,只要找一名鎖匠就能得到。」

她回眸凝望他。「你是說,你找鎖匠打開我家大門,然後復制鑰匙?」

「這只是其中一種辦法。」他低笑。

「你一直,就是這麼橫行霸道嗎?」她沒有表情,淡淡地間他。

「不是。」他收起笑臉,眸光專注。「只有在妳試圖逃開我的時候。」

她別開眼,回避他過于深邃的眼眸。

「回家後,我會換一副鑰匙,再扣上十道內鎖。」她下結論。

「就算這麼做也避不開我,除非妳把自己鎖在籠子里,永遠不見人。」

「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固執?你的固執又憑什麼影響我的自由?」

「妳一直就是自由的。倘若妳不在乎我的存在,那麼我的固執就再也影響不了妳。」他低柔地回答。

「那麼我求你,走開,離我遠遠的。」

「不可能。」他送還她三個字,溫柔且堅定。

她屏息對峙,直到確定他無比堅持,金石也無法摧折。她潰然喪敗,無可奈何地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利曜南深深地凝望她。「同樣的話,我也想問妳。」他不為所動。

智珍別開臉不看他的眼與眉,因為那兒有一種太過深邃,她承受不起的東西。「我爸的個性很執著,他從不放棄想得到手的東西。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因為我們是敵人,不是朋友。」

「妳在擔心我?」他英俊的臉孔乍然露出笑容。

智珍驟然從矮牆上站起來。「我與你有什麼關系?我何必擔心你?」她的眸光鋝爍,然後調頭欲走。

利曜南突然拉住她的手--

智珍一時掙月兌不開,她回首瞪視他,卻看到他堅定的眼神。堅持不下這一刻,和曜南突然使力--智珍一失足便跌進他的懷里!

「你……」她掙不開他有力的雙臂,隨即一個濕熱的吻,就重重地落在她蒼白的唇上……

這一刻,時間彷佛停止了!所有的掙扎與後悔都已經無濟于事,她根本就擺月兌不了他堅固的執著。

「放開我……」她掙扎著低泣。

但利曜南強壯的手臂如兩條鐵鉗,固執地箝住她的身體與心靈,火熱的舌早已竄入她柔軟的唇內,饑渴地吸吮、狂烈地索求著她的軟化與臣服……

智珍完全崩潰了!

她根本就料不到他會如此大膽,如此放肆……

「不要!」喘息空檔,她驟然推開他。

然後她踉艙著,狼狽地退到花園另一頭。「你太過分了!」她蒼白地指控他,眼淚卻莫名地流下來。

為掩飾自己的淚水,她調頭跑開--

利曜南面無表情。他深沉的雙眼,驟然浮現一層濃重的陰影。

跑進別墅前,智珍用力擦掉臉頰上的淚水。然後,她驚訝地看見姜文正站在父親身邊。

「智珍,妳跑到哪里去了?快過來!」譚家嗣召喚怔立在大門口的女兒。

智珍走到父親身邊,她出神地凝望姜文。

「怎麼了?妳看起來好象不認識我的樣子!」姜文開玩笑。

「你……你怎麼來了?」她不明白。

「是董事長要我來的。」姜文的笑容開朗。

譚家嗣臉上浮現一閃即逝的狡獪。「等一下我要回飯店,妳自己一個人上山我不放心,所以剛才出門前我打電話給姜文,我吩咐他等到九點鐘再開車過來,宴會結束後可以送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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