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想不透,自己的母親為什麼自甘卑下的原因!
欣桐沒有回答,听到母親不在家的消息,讓她感到安心。如麗玲所言,她的確不願意母親知道,她在紅獅工作的消息。
「在紅獅工作不錯吧?!當秘書少說一個月也有三、四萬塊收入,這是不是代表,我媽以後可以不必再替你們紀家做牛做馬了?」
「麗玲!你胡說八道什麼?!」吳春英從廚房走出來,剛好听見女兒說的話。
「媽,我說的是事實好嗎?!是你自己听不進去,什麼叫胡說八道!」
「你——」
「春姨,」欣桐走到劍拔弩張的母女中間。「麗玲難得回來,我肚子也餓了,你一定要多煮幾樣好菜。」
吳春英瞪了神情叛逆的女兒一眼,才黯然搖頭走進廚房。
「真不知道我媽是中了邪,還是上輩子欠你們紀家的債!這輩子才要幫你們這對不知感恩的母女做牛做馬!」
欣桐如往常一樣,沒有出聲反駁麗玲。
她安靜地走回自己的房間,任由麗玲詛咒自己。
她知道,從小到大麗玲一直覺得不平衡,如果換成自己站在對方的立場,也許會跟麗玲一樣。
麗玲說的其實沒有錯,當初春姨只為了報紀家的恩,便傾一輩子為她們母女倆奉獻,而忽略了她自己的親生女兒,麗玲。然而她與母親從來不曾為春姨母女做過些什麼,她與母親的確太自私了。
欣桐站在房門後,看到幾星期前她買的舊報紙,至今還擱在床頭的小幾上。
她走到床邊,打開小幾下方的抽屜,拿出她的存款簿,瞪著上面十萬出頭的存款數字。
半晌後,她收起存款簿,然後拿起過期的報紙,順手將它放進字紙簍內。
現在她開始覺得,到紅獅工作並非不切實際。一開始荒謬的動機被她排除後,回歸到現實,她並非不能吃苦的人。若比起以往的工作,過去她只是一名沒有特殊技能的辦事員,而現在這份秘書工作雖然辛苦,但應該可以慢慢改善家人的生活。
從今以後,她唯一目標就是讓母親以及春姨能得到幸福與快樂,只要努力工作,她相信自己一定辦得到!
這幾個星期以來,欣桐已經習慣早上七點鐘出門上班,可每到下班時間,她總是自動加班到晚上八、九點。
她的自尊心一向強烈,雖然剛到秘書室報到,但她強迫自己必須盡快適應。
一大早出門時,欣桐順手把字紙簍拿到公寓樓下,塑膠袋內,報上那張老人的照片在透明的袋子內,意氣風發地微笑著。
她覺得,自己跟這個老人並無任何相似之處。
走出巷口,欣桐奔向公車站牌,她習慣不買早餐,因為必須盡快趕到公司。
跋到辦公室,她開始處理電腦內堆積如山的信件,等到回過神,已經是下午六點。
辦公室內,其他同事已經準備離開。
可能是一整天沒吃任何食物,欣桐的胃部開始隱隱作痛。
壓著漸漸絞痛的胃部,欣桐安靜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忍受著,心底消極地祈禱,希望下一秒鐘劇痛就會從她身上消失……
但疼痛並沒有如她所願,立刻停止。
欣桐趴在辦公桌上,身體忍不住輕微地顫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同事都已經離開辦公室。欣桐開始冒冷汗,她掙扎著想要自己站起來——
鏘啷!
欣桐跌倒時撞翻檔案櫃,白皙的小腿不但擦傷,並且滲出血跡。
還沒下班的利曜南,听到一聲巨響于是走進秘書室。原以為秘書室空無一人,卻看到欣桐癱瘓在地板上,表情痛苦。
「你怎麼了?」他上前攙扶,立刻看到她腿上嚴重的擦傷。
「我沒事……」虛弱的聲音卻背叛她。
即使已經痛到快暈厥,她還是想自己解決,但利曜南卻一把抱起她。
他不由分說,逕自將她抱進總經理室。
所有的人都已經下班,包括陶欣,因為今天是瑞聯陶董——也是陶欣父親的生日。現在這層樓除兩人外,空無一人。
把她抱進辦公室後,他將欣桐放在自己的大辦公桌上,然後迅速找出醫藥箱。
欣桐看著他卷起自己的裙擺,一時間忘了胃部疼痛,全身僵住。「我、我自己來就好了。」
她如小貓的聲音,他壓根听而不聞,逕自處理她腿上的傷口。
利曜南灼熱的大掌握住欣桐的小腿肚,仔細清洗她腿上的傷口。他的態度雖然冷漠,但洗她傷口的大手卻很溫柔。
欣桐胸口莫名地抽搐,牽引著胃部的疼痛又劇烈起來。
直到傷口上完藥,利曜南一言不發地收拾藥箱。
沉默橫亙在兩人之間,欣桐不知該如何道謝。
「我送你回去。」
在她開口前,他先提出。
「不用了!」她反射性地拒絕,然後看到他的臉色冷峻,她屏息解釋。「謝謝你,我已經沒事了,可以自己回去……」
「隨便你!」他冷冷地打斷她。
強忍著胃部的劇痛,欣桐滑下他的辦公桌,默默地走向大門。但看似咫尺距離,之于她而言卻相對遙遠……
她靠在門口前方的沙發旁,兩手壓著胃,腰部根本無法打直。
利曜南察覺她的異狀,但他並未走上前,他冷峻的臉孔一逕漠然。
他看出她臉上的痛苦並未減緩,也發現她緊搗著胃部。
但他仍未行動。
現在,他打算讓她開口求他。
她知道他正在看著自己,為掩飾狼狽,欣桐勉強扯開嘴角。「謝謝您,總經理。」她喃喃地道。
她告訴自己,必須自己走出去。
但強烈的劇痛,讓她根本無法移動半步。
因為兩腿發軟無力,她情不自禁地蹲下來……
「我要離開辦公室了,你應該能自己走出去?」他冷血地道。
欣桐听見了,她的臉色漸漸慘白。雖然她試著想自己站起來然後走出去,卻無能為力。
利曜南索性走到門口,替她打開門。
欣桐知道,現在的她,根本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眼眶,她不是脆弱,而是難過。她知道現在只能求他,但為什麼老天爺讓她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對不起……」她的聲音哽咽。
「大聲一點,我沒听見。」他輕柔地說著殘忍的話。
她的驕傲,竟惹起他莫名的憎恨。
此刻,連他自己都不能控制體內的殘酷因子作祟。
「對不起。」她的臉色慘白。
他英俊的臉孔上,寫著她不了解的殘忍,但那神情在他臉上一閃即逝,快到讓她以為是錯覺。
「你似乎很喜歡逞強?」他笑開瞼,終于走上前,語調意外地溫柔。
他再次將她抱起,緊擁在臂彎內,像呵護易碎的陶瓷。
疼痛讓她變得脆弱。
欣桐忽然意識到,他的懷抱竟然如此溫暖!
「對不起……」她喃喃地一再重復,放棄掙扎,開始眷戀這份溫暖……
「傻瓜。」他收起笑容,低嗄的語調隱諱而且神秘。
在她失去意識之前,利曜南已經將她抱進電梯。
醒來第一眼,欣桐看到醫院病房的白色牆壁。
「好一點了?」
利曜南低沉的聲音,喚回她迷茫的注意力。
「你還在?」看到他英俊的笑臉,她怔然問。
似乎因為這句話,惹他低笑。「我不習慣丟下女人,尤其是我在乎的女人。」他逗她。
她蒼白的臉頰涌上紅潮,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第一次,听到他這麼直接的表白。
「本來只是慢性的胃炎,因為你不愛惜身體差一點轉為急性胃潰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