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格格 第2頁

月兌困而出的嫿婧像是放飛的籠中鳥,深深吸嗅一口晚涼清新的冷空氣,順道伸個大懶腰」

後頭少了一堆跟屁蟲黏著,感覺真是好太多了!

「雖說當格格可以作威作福,可原來不當格格也可以這麼幸福。」輕聲嗤笑,體會自由自在的美好。

所以說她喜歡出宮!只可惜每回出宮,後頭總要黏些甩不月兌的跟屁蟲,這不能做、那不能去,那景況同現在這樣一個人作主是全然不同的。

街上耍猴戲、走繩索、擊拳、打花鼓、演野台戲的……過去出宮時她已經看膩了。況且現下她是「逃犯」,得趁著她那無緣的夫君沒發現前,快速出城去。

也或者,她那無緣的夫君現下已經醉得頭腦不清,正和替代她的春兒在洞房里春宵一刻、愛惜千金……嫿婧掩著嘴笑,近來簡直再也沒有比這更稱心如意的事了。

她原不想違逆親愛的皇阿瑪和皇女乃女乃,可惜他們硬是要她嫁給個啃書的書呆——老天,一個書呆子吶!

扁是想到兩人對看兩厭就夠悶死她的。

順利走出狀元府,雖然換上了春兒的衣服,可仍然太醒目了。

她不是頭一回出宮,自然知道身上要帶著銀子,路上她在湯羊鋪買了火腿燻肉,又在糖房買了蜜餞、乾果等等,活像要出外游耍似地,最後才在成衣鋪買了兩套旗袍,袍子淡淡藕荷色,襯她雪白羊脂的肌膚、嬌憨甜美的容貌,一路上只有更醒目。

「這樣不成,還得找條頭巾遮一遮!」

在街上買了花巾包得整張臉密不通風,像個小村婦。

布店里攬鏡自照,自個兒都覺得好笑。「這樣的話,就連皇阿瑪當著面也認不出我來了。」

得意之余,大搖大擺地晃出城門,竟然也沒人攔住她。

「看來皇阿瑪養了一堆飯桶,連本格格也認不得了!」出了城門,自言自語地嘀咕著,靈機一閃,掩著嘴竊笑。「那本格格就替皇阿瑪充當欽差,一方面了解民間疾苦,一方面探查貪官裨吏,回宮後再要皇阿瑪開除一干恭食俸祿的米蟲!」

所以說洞房夜她出外「溜達」是對的,嫁人有啥用處?不如她代皇阿瑪巡視天下來得要緊!

天晚時,自她離城已約莫走了六里路,漸漸走進山腳下,附近沒有人家,前頭是一條腰帶似的小溪彎彎,溪畔一塊塊憐珣大石,表面平滑完整,剛巧夠一個人平躺在上頭。

看來無法投宿了,只能在小溪邊睡下。雖然是個嬌格格,嫿婧倒也隨遇而安,不以為意,不計較露宿在荒郊野外。

對嫿婧而言,要她嫁人才是一件教她痛苦萬分的事。

就這樣接連著在鄉郊露宿了三夜,尚幸這時節是仲夏期,夜晚不致過分露涼,要不她大概會凍死在離城外十多里的山腳下了。

就這樣往南方走,一連走了三日夜,走得她腳痛腿痠,連哀嚎都嫌無力,正想著老天大概要懲罰她「拋夫」的惡行,讓她就這麼不明不白地累死在荒郊野外時,前頭竟然出現了一座城鎮。

「看來老天爺公公還是疼我的,祂老人家肯定是不舍得我死!想來那也是當然的,要是我死了,世上還哪里去找像我這麼花容月貌的美人?」對著小溪流,嫿婧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語。

老天爺有靈,要是听到這麼不要臉的自夸之詞,大概要替她汗顏。

「還得先找家客棧洗洗身子才成!」

三天沒沾水的她,渾身髒兮兮的還發出一陣陣異味,外人看起來已經像是個小乞丐了。

可她倒是不在乎的!像個小乞丐更好,不過在三天前她還是格格的時候,旁人總是人前人後的奉承她,想當個人人嫌棄的小乞兒,之于她而言,可是求之不得的角色,況且現下這副尊榮,也省得替自個兒惹麻煩!

進了城,找了一家名叫「悅來」的客棧,才要踏進門,就被手上甩著布巾的店小二轟了出去。

「去去去!咱們這兒開的是客棧不是救濟堂,要飯的別往咱們這兒進!」店小二仰著兩顆大鼻孔,睥睨著眼前渾身髒兮兮的小乞丐。

「喂!誰是要飯的?瞎了你的狗眼,敢轟本格」本姑娘出去?」嫿婧瞪了眼,怒視狗眼看人低的店小二。

店小二也瞪大眼。他還是頭一回見識這麼凶的乞丐!

「瞧你一身髒兮兮的!不是要飯的?是要飯的我就敢轟你,怎樣?」店小二擋在大門口,一臉凶相。

「不怎麼樣!」嫿婧從懷里掏出銀子,在店小二跟前兜了一圈,又揣回她自個兒懷里。

店小二兩顆眼珠子跟著白花花的銀子兜轉了一圈,見銀子又收進袋里,他狠狠咽了口口水。

「要飯的?現下要飯的我有錢,有錢就是大爺!」嫿婧襯著見錢眼開的店小二,踐得二五八萬。

這會兒就算店小二不情不願,也得低聲下氣地招呼︰「咳,姑娘,里邊兒請吧?」

「要飯的我——可以進去了?」嫿婧指著自個兒髒兮兮的鼻頭,一眼高、一眼低睥睨著店小二。

「當然,當然可以!」

嫿婧滿意地點頭,小手一揮。「好狗不擋路。」

店小二臉上一陣白、一陣青。

嫿婧撇起嘴,大搖大擺地晃進客棧大門。

選了一桌傍窗的位子,因為她身上的異味,周遭吃飯的客人閃的閃、拋白眼的拋白眼,沒一個臉色好看的!

嫿婧反倒樂得自在,沒人在旁邊璣咕、閃得越遠越好,她可以清清閑閑地吃一頓飯。

只有鄰桌一個臉上沒啥表情的酷男是個例外,自始至終無動于衷地照舊吃他的菜、喝他的酒,一副天塌下來也不干他事的酷樣!

瞧這男人好看是好看,可惜就是臉上沒啥表情,喜怒不形于色,比起她那酷酷的皇阿瑪半點也不遜色。

點的菜上桌了,肚子早餓得機哩咕嚕叫,迫不及待塞了滿嘴食物,邊偷偷襯著眼觀察人家酷男吃東西,心底好奇得很,無聊的幻想著酷男蹲便桶的德行……忍不住「璞哧」一聲笑出來,嘴里還來不及嚼爛的飯菜,很不給面子地噴了對面滿桌!

氣氛一時變得有點尷尬,酷男那雙筷子里還挾著菜的手停在半空,挺直的背脊微微僵住,眼楮瞪著他來不及入口的菜,就是不肯往嫿婧這桌移。

「呃,我、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賠你一桌菜好了!」人家沒找她麻煩,她自個兒先理虧了,吞吞吐吐地道。

她可是從來不認錯的,更遑論賠罪了。

「店小二,撒掉酒菜,重新換一桌來。」男人眉頭皺也不皺,面無表情地放下筷子,從頭到尾也沒正眼瞧過嫿婧。

吐吐舌頭,想來打從出娘胎起,就沒人敢這麼漠視過她!

雖說現下她活像個小乞丐,那勢利眼的店小二至少還會瞪她幾眼。她算是惹了他,他居然連正眼也不瞧她一眼?

他是修養太好還是人遲鈍了?她懷疑有人會麻木到這地步,連別人把唾沫噴到飯菜上,他可以連眼楮也不眨!

「喂,小乞丐,你把人家客官的菜弄髒了,是不是該賠錢給人家?」

酷男都不說話了,店小二卻莫名其妙地打抱不平,分明是想找她麻煩!

「笑話,我剛才不是問過了,是他——」指著對桌的酷男,姿態倒像是存心挑釁。「是他——不要我賠的!」一面斜襯著眼睥睨找麻煩的店小二,小人得志地哼笑。

把人家的沉默當成不計較,這種厚臉皮的行為是只有她嫿婧才干得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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