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格格 第7頁

納真轉過身,看到牛婛雲嬌俏的粉臉上含著羞澀的微笑,慢慢地朝他走來。

「牛小姐,有事?」矜淡地問。

「我……」面對著納真,能直接和他說話,牛婛雲羞赫地紅了臉龐。「我一大早起來熬了點稀飯,是特地為你熬煮的……」

她傾慕的眼光投注在納真身上,熱切而且多情。

「牛小姐太客氣了。」他淡淡地道,並無多想。

「我是心甘情願的!」她忙道,走近了一步,仰著臉、羞澀地輕聲說︰「納真公子,您才剛新婚就必須離開格格,替皇上辦事,心底肯定割舍不下吧?」她試探地問,話中別有深意。

「為皇上辦事是應該的。」他仍然簡短地一句答覆,語調沒有波瀾。

「難怪皇上欣賞您。」牛婛雲掩著唇輕笑。「納真公子,我把稀飯端到您房里好嗎?」

「哪里有好吃的嗎?我正好肚子餓了!」

嫿婧突然冒出來,出乎牛婛雲意料之外,她神情一滯,臉色不自覺有點難看。

「不過,听說你爹已經在飯廳擺了大魚大肉,你卻只有稀飯,也太小器了吧?」牛婛雲還沒開口,嫿婧又接著往下說。

「那是我的心意!稀飯是我為了納真公子親手熬煮的!」牛婛雲皺起眉頭,在納真面前,她壓抑自己的火氣,保持風度不跟一個賤丫頭計較。

「咦?怪了,一個黃花大閨女,沒事兒你對額駙這麼好干麼?」指著納真,故做狐疑地睜大眼瞪住牛婛雲。

牛婛雲一時說不出話,只能氣得暗暗咬牙。

「餓了?」似乎完全不干他的事,納真低下頭,輕聲問早已自動黏上身的她。

「嗯,好餓、好餓,餓得可以吃下一頭牛,咱們去吃大魚大肉吧!」笑嘻嘻地對著她無緣的夫君,兩支手早就攀到他衣袖上。

沒多說什麼,同牛婛雲禮貌性地微微點頭後,便「攜帶」掛在身上的小東西走人。

被冷落的牛婛雲愣在原地,忿忿地瞪著兩個人走遠的背影。

「未來的夫君,你瞧,我身上這玩意見好看嗎?」半路上,嫿婧指著自個兒別在衣襟上的流蘇帶子,紅色的長穗子在她衣襟上甩動,很是美麗可愛。

「這個——怎麼會在你身上?」看到那串紅色流蘇,他的表情愕然。

那是他的東西!卻因為流蘇別在她胸前,他不能伸手去拿。

「昨晚我在房間地上撿到的!」她回答得自然,兩支小手輪流撫著紅色的流蘇穗玩弄著。

肯定是昨晚抱她回房時,被小丫頭扯掉的。他想著,該如何要回重要的東西?

「那是,我昨晚掉的,如果你把它還給我——」

「這是我的!」用力壓在胸口,像是防他搶了去。「這上面又沒為你的名字,誰撿到便是誰的!」

說完,她的大眼一轉,看牢了他。「不過、如果你這麼喜歡它,那我可以偶爾借你模模它!」說得像施舍一般,那東西分明是人家的。

其實她知道這是他的流蘇穗子!

她耍賴的理由只有一樁——她想要一樣他身上的東西。

納真仰著頭,吐出一口氣。

開口前,他早知道東西已經要不回了。

「算了,就當是你的吧!」一笑置之,他不再多言。

向來就不重視身外之物,雖然這件東西之于他有特殊意義……但她既然喜歡,想必會珍惜,索性就送給她吧!

東西要到了,心里的疑惑卻還沒澄清,嫿婧仰起頭,大大的眼直盯入他的眸底,試圖想看出什麼秘密,活像是抓奸情的妻子。

「這分明是女人的東西,你怎麼說是你的?」她狐疑地問他。粉女敕的眉心微微皺起,很想听到滿意的解釋。

「上面也沒標明性別,你怎麼肯定是女人的東西?」反將了小丫頭一軍,淡淡瞥她一眼。

嫿婧眯起眼,兩支章魚手同時纏上他的頸子。

「男人才不會做這種東西,這只有女人的巧手才做得成!」鼓起兩腮,假裝她很生氣的辯論。

他不該這麼置身事外的!雖然她不是真的很生氣,雖然她覺得皇阿瑪指婚指得莫名其妙,就算他原已有喜歡的人也情有可原,但她可是捉到了他犯有奸情的可疑證據,就算他還不是不喜歡她,至少也該給她點面子,稍微緊張一下下吧?

「那麼,你會做這種東西嗎?」他低聲問,因為她氣鼓鼓的臉頰幾乎就貼在他眼前。

轉動著眼珠子,鬼靈精怪的十四格格居然臉紅了!

「我——我正在學著做!」分明就是不會。

「可見女人也不一定會做這種東西。所以,你的推論不正確,別再胡思亂想。」他例開嘴。

他居然笑了!

頭一回看他不再皺著眉頭,他笑起來的模樣竟然是這樣教人心動……嫿婧看傻了眼,不再記得必須質問他流蘇穗子的來源。

納真看了她的傻模樣一眼,知道小丫頭的魂魄短時間不會神游歸來。

縱然如此,他的手臂上還是掛著負擔,主人雖然在神游太虛中,卻奇跡地一點都沒有松手的跡象,他繼續往前走,已經能把這老是自動黏上來的重量視為平常。

等嫿婧回過神後,因為懷疑沒有得到令人滿意的解答,一路上,她照例仿效一支小猴兒攀著他,只是攀附得更緊,因為有了一些些不放心和一點點討厭的不確定他的手臂好像成了一支小猴子玩耍的樹干,明知道周不開,只能任由她攀附著。

「昨夜睡得還好?」圭在路上,他忽然問她。

「很好啊!」順著衣袖,踮著腳尖努力攀到他肩頭再到胸前,直到能仰視他的眼楮為止,她兩眼閃閃發亮,快樂地告訴他︰「如果你擔心我睡,得不好,今晚可以同我一塊兒睡啊!」

無邪的笑臉,當真是天真地發出邀請?

納真瞥了一眼發亮的小臉蛋,靜靜地看了她半晌,嘎啞問︰「你好像總是無憂無慮。」這話並非疑問,而是肯定。

「為什麼我該有憂有慮?」她歪著小頭,仍然快樂地問他。

這話問得真好,剛巧一言擊中他心坎!

「個人活在這世上,很少有不憂慮的時刻。」深思地盯住她燦亮的雙眸,他平靜地道。

他是失勢的貴族後裔,從小被教導堅強,絕不能脆弱,甚或表現出情緒……因為要一肩挑起家族復興的重擔。這是他出仕求取寶名唯一的原因。

「難怪你總是皺著眉頭。」

空出一手撫模他蹙起的眉心,左搓右揉,仍然不甚滿意。

冰冰涼涼的撫觸停留在他額上,奇跡地,他沒有立刻拉開她的小手,居然任由她放肆了一陣。

片刻後,他拉下她的小手,捏在手中。只因為她的觸模已經擴大到他整個臉的範圍,從無邪的安撫動作轉成沒有節制的模模加捏捏……「你有很多事憂慮嗎?未來的夫君?」她笑嘻嘻地望著人家。因為被制止,只好轉移陣地,好玩地玩起他粗糙的大手。

「沒有。」抽出被扒開研究、五根指頭險些身首異位的手掌,邁開大步走在前頭,突然又拒她于千里之外。

嫿婧眨眨眼,正想追上去,後面一個聲音喚住她——「姑娘。」

她轉過身,看到一個長相不差的男子——當然,比起她無緣的夫君是差遠了點!最討厭的是,他兩支眼楮直盯著自己瞧。

「姑娘。」男子走上前,俊臉上掛了一抹邪氣十足的笑容,他目不轉楮地盯著嫿婧,微微欠身行了一禮。「敢問姑娘芳名?」

上下打量了來人一陣,確定沒見過他。「你誰啊?」睜著圓圓的亮晶晶大眼,懶得廢話,便不客氣地直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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