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吉祥 第5頁

"倘若寶主子夠聰明、知道嘴巴該閉緊,那咱們就什麼也不會做。"當日那名領頭的紅衣婦人站在幾名佣婦前,寒著聲冷笑,猙獰的臉孔泛著青光。

小榜格這會兒還小、可以擺布,可倘若她大了呢?上回犯的事她肯定記在腦子里,將來絕對是無窮的後患!

"我不會說,我什麼也不說……"寶嬪跛著腿,退到閣後的水池子邊,臉上罩了一層深深的恐懼。

"那最好!"牡衣婦人說這話時,帶笑的臉卻顯得陰沉。"不過……那個送你回來的。丫頭,到底知道了多少?"

"……"

寶嬪答不出話。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命是珍姐姐救的,珍姐姐自然知道她掉進井里的事。

"是那賤人救了你?"

見寶嬪不說話,紅衣婦人冷笑——

看來她得動兩把刀了!

"怎麼了?格格,你的腿跛了、嗓子眼可沒啞了吧?!"她惡毒地接下道。

圍在一旁那幾名婦人,听到這話就陰側側地低笑。

寶嬪怯懦地垂下頭,假裝沒听懂佣婦的譏諷。

她的生命里,早已經習慣了旁人拿她的跛腿諷刺、嘲笑、捉弄她。

"看來,那個賤人大概什麼都知道了!"紅衣婦人忽然自言自語地道,寒笑了兩聲。

"寶兒。"

珍珠忽然從樓角走出來,沒事一般呼喚寶嬪。小女孩受傷的黯淡臉孔,讓她無法再旁觀。

看到珍珠,寶嬪迫不及待地逃開那幾名佣婦,跛著腿、一高、一低地奔到她身邊——對寶嬪來說,珍珠就像親人一樣值得依靠、信任。

"怎麼了?別怕,有姐姐在,沒有任何奴才敢傷害你。"笑著安慰寶嬪,她冰冷的眼慢慢抬眸注目那幾名佣婦。

羞怯、無助的小寶嬪,讓她想到小時候的自己。

明知道不該給出太多感情、可珍珠莫名地想保護這可憐兮兮、沒有自衛能力的小人兒。

"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紅衣婦人眯著眼冷笑,陰惻惻地咬著牙道。

珍珠听而不聞,徑自拉著寶嬪的手走開。

縱然是一顆棋子也有生存的人權,幾名王府的佣婦竟然能威脅小榜格,簡直無法無天到極點,她無法坐視不理。

"站住!"婦人出聲喝住兩人。

誰知道那丫頭竟然當她不存在一般,對她的話視若無睹,堂而皇之拉著小榜格往外走。

"我叫你站住!"

熬人使個眼色,一旁幾名同黨即刻會意,突然沖上前扯開寶嬪。

"啊——"

怯懦的寶嬪叫了一聲,被拉開珍珠身邊的她不安、而且恐懼。

"不要抓我……"

"寶兒!"幾個婦人擋在珍珠前方,她根本無法接近寶嬪。

寶嬪的慘叫聲很淒厲,那些佣婦壓根不顧她的死活、只管用力拉扯——

突然"噗通"一聲、水花四濺,寶嬪整個人像脆弱的玩偶般掉進後方冰冷的大水潭。

"寶兒!"

沒料到光天化日下,這些奴才竟敢在王府里公然犯上!眼睜睜看著寶嬪掉進冰冷的水潭,珍珠的心涼了半截……

然後,幾乎是反射性地,她毫不遲疑地縱身投入水中——

一時所有的人全看呆了。

可盡避情勢危急,岸上每個人卻都在冷眼旁觀。那幾名佣婦更是心存歹念,縱然心底發毛、卻殘忍的詛咒兩人滅頂……

這群冷眼旁觀的人,包括剛踏進園子的允堂在內。

"貝勒爺?"允堂身後的侍衛本想沖上前救人,卻被主子擋住去路。

"不急。"允堂面無表情,冷冷地道。

侍衛瞪大了眼 。貝勒爺幾近無情的聲音,淡得教人懷疑他天生冷血。

"可……可那是小榜格……"

年輕的侍衛青澀的臉孔透露出不解,一旁的侍衛長使個眼色,他就嚇得噤了聲。

他看到貝勒爺面無表情、冷眼旁觀這生死危急的一刻。

寒冷的冰水中,珍珠以最快的速度泅向在水中載浮載沉的寶嬪,直到她抓住那逐漸下沉的小女孩衣裙一角——

"抓牢我的手!"

半暈迷的寶嬪听不見珍珠的喊話,小小的身子仍然在往下沉……情急中,珍珠反握住寶嬪癱瘓的雙手,之後用盡剩余的氣力泅向岸邊……

罷被救上岸的小女孩立刻嘔出一大口污水,雖然緩過氣,卻仍然陷入昏迷。

珍珠知道幾名佣婦不可能幫忙,直到瞟見後方旁觀的男人"快把她送回房!"

她以前所未有、極其嚴肅的聲音下令,要求站在男人身邊的侍衛協助救人。

看到站在岸邊上旁觀的男人,一把無名火突然蔓延她的胸臆!可現下不是生氣的時候,小寶嬪的性命比她的正義感重要得多!

"貝勒爺……"方才那名侍衛回頭看他的主子,囁嚅地問。

"還不過去救人?"允堂松了口。

侍衛吁了口氣,慌忙跑過去抱起小榜格、一路送進"寶津閣"。

"可以喚個人,請大夫進府給小榜格瞧瞧吧!"

盡避已經精疲力盡,一身濕透的珍珠走到無動于衷、天生冷血的男人面前,不卑不亢的問話一字一句地吐出口,字字句句在質疑他微脆的良心扔哪兒去?

允堂干笑兩聲,半晌才慢條斯理道︰"你身上濕透了,當心著涼,先去換件干衣裳——"

"民女不勞貝勒爺費心!小榜格的身子要緊,還是請貝勒爺盡快找一名大夫進府。"她清冽的眸子對住他,無禮地打斷他的話。

"你把自己當成菩薩,只顧著關心別人、不管自己?"他冷著眼,無關痛癢的道。

珍珠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依舊無動于衷。"小榜格還是個孩子,只要有良心,誰也不忍見一條無辜的小生命受罪!"

這話分明是沖著他來的!允堂咧開嘴,不怒反笑。"你的意思是——"他陰鷙的目光,轉向那兒名見死不救的佣婦。"我該拿這幾個該死的刁奴治罪?"他皮笑肉不笑地轉移她的指控。

"冤枉——冤枉啊!貝勒爺——"

幾個欺心的奴才一听嚇得兩腿發軟,方才的囂張跋扈已經消失無蹤、只急著喊冤。她們可沒料到主子就站在身後,目睹方才一切經過。

珍珠的眸底泛出一絲銀光。"不容民女置喙,貝勒爺自當明白該怎生處置。"淡定的語調微哂。

她一直知道,他不是個簡單的男人。

原沒奢望能在唇舌戰下討到便宜,卻不料他的反應快速,而且出奇地冷血、冷靜,足以處變不驚、一推兩干淨。

無妨,能處理這批欺心的奴才,對小寶兒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拖下去。"瞧也不瞧一眼對于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奴才,他面無表情地下令。

那群佣婦知道這回貝勒爺當真動了怒,隨即一陣呼天搶地哀號、雞貓子鬼叫。就算珍珠于心不忍,可想到這群人教小寶兒受的苦,她泛濫的同情心頓時平息。

鳳主子常說,她的心太軟,這樣會不成事的。

屋外涼風習習,她打個寒顫。"我去瞧瞧寶兒。"

眼不見為淨,她索性走開。

"我懷疑——"突兀地抓住她的手,他的音調很冷。"你眼里似乎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他的話讓她愣住了。她的表現,有那麼明顯嗎?

"民女不明白。"淡淡地回他,她清澈的眼眸直直望進他深沉的眸底。

"不明白?"他咧開嘴笑了,手勁下得更重,陽剛的臉孔因為那一抹陰郁的笑容,顯得格外英俊。"不明白是嘛?就算不明白,自稱民女,也該懂得卑躬曲膝的道理。"他冷冷的笑。

原來,是她表現得不夠卑微。"如果民女失禮了,那是因為民女出身卑下的因素,請貝勒爺見諒。"

如他所願,她可以承認自己卑微鄙俗,反正她從來不在乎旁人怎麼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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