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璽微傲報以一笑,寶嬪立刻紅了臉。縱然還是個孩子,可這麼'美'的男子。畢竟太少見。連一個孩子也知道贊嘆、孺慕這樣的絕色。
"我先走了,別忘了,敬親王府隨時恭候你。"鳳璽似笑非笑地對著珍珠道,俊眼略過冷著臉的允堂。
兩個"男人"誰也不看誰一眼,擦身而過。
看著鳳璽走遠,珍珠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沒有及時回神。
"珍姐姐?"寶嬪呼喚她。
珍珠一抬眼,就對住允堂陰鷙的目光。
"寶兒……你剛才說,皇四爺能醫好你的病?"避開允堂陰沉的注目,珍珠只顧著同寶嬪說話。
"是啊!皇四爺說我能好、能像大家一樣正常的跑、正常的走了!"得知自己的腿能好、有機會變成正常人,寶嬪雪白的小臉激動得漲紅,一反往常那般怯懦、退縮,變得活潑、精神起來。
"那真是太好了……"
由衷的,珍珠替寶嬪感到高興。
只是像正常人一般能走、能跑,竟然能讓這個羞澀、退縮的孩子,黯淡的人生充滿希望!望著小女孩像寶石一般發亮的雙眼,珍珠胸口卻沒來由的冒出幾許酸澀。
"天晚了,有話回府再說。"
允堂冷冷的聲音提醒了珍珠。
每一回面對寶嬪,她的情緒便失控了!
"噢……"看到臉色不善的兄長,寶嬪臉上的笑容一下子躲進陰霾里。
"咱們走吧!"
挽起寶嬪的手,珍珠徑自轉身走出四皇府。她不喜歡他嚇著孩子。
"等一下!"允堂抓住她——
"你先上馬車。"卻對寶嬪下令。
"可……"
寶嬪開口想說什麼,可是她從未違抗過允堂的命令。看到她阿哥嚴厲的眸子,怯懦的本性讓寶嬪本能地退縮,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你的態度能否更正一下?"等寶嬪離開後,珍珠終于忍不住。
他挑起眉。"把話說清楚。"聲音更冷。
"那孩子很少這麼快樂,你能不能待她好一點?"
"你憑什麼身份質疑我的態度?!"
"你——"
她語窒了。他說的對,她憑什麼身份?再說,她不該讓感情失控。
"算了。"
放棄了想走,他卻不放手。
"真的能'算了'?"他的聲音低沉,俊臉毫無表情。
手腕上的疼痛,讓她蹙起眉心。"你是什麼意思?放開我……"
"接下來想知道什麼?還是想得到什麼?"他往下問,沉緩的語調顯的有些冷酷。
珍珠愣住了。
"敬王府也有你想要的東西吧!"他冷冷的問,五指箝得更緊,直到她白皙的手腕泛起一圈青紫。"否則你又何必跟敬王府世子示好?"他陰沉地道。
她瞪住他。"示好?"
"不是嗎?"他的笑容很冷。"對每個男人,你都有不同'手段'吧?"
"你瘋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僵住,冷淡地回應他。
"我向來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他扯緊她的手腕——
"放手!"
她擰起眉心,本能地想反抗他——這自以為是的男人!
"放手?"他嗤笑。"無意義的掙扎,不累嗎?直接把目的說出來不是更好?我可以馬上給你——你要的!"
狂妄的言詞只加深珍珠的反感。
他錯了,她永不會開口求他。在她的計劃里,允堂貝勒只是阻礙、不是助力。如果不是因為寶兒,她不會浪費時間,事實上她可以自己完成任務。
"您言重了,民女沒什麼想要的。就算需要什麼,也不勞貝勒爺操心。"她冷淡地提醒他,兩人間沒有絲毫關系。
允堂黑灰色的冷眸盯住她倔強的容顏,冷峻的眼掠過一抹陰鷙的狡譎。"一個女人,何需要如此工于心計、寡廉鮮恥周旋在男人之間!"
他的話,幾乎是冷酷的批判。
"寡廉鮮恥?工于心計?"這話激起她本能的反抗。"男人能三妻四妾,甚至另設別鄴。而女子,就必須恪守婦德、貞潔不事二夫?別忘了,這是男人立下的規矩,不是女人。"她針鋒相對,沒有絲毫懼怯。
如果女人能自立、不必倚靠男人而活,自然不需諂媚男人訂下的制約!
他笑了,笑的很邪惡。"別天真了,這是現實!如果不是經過我的允可,你以為自己能繼續留在佟主府?"他接下道,嘲弄的低笑。"'王府'這個詞是為男人的權勢而設,'皇帝,這個詞,也是為表征男性皇權的專有名詞——你以為自己能撼動自有歷史以來,就存在的父權機制?!"
"不管現實是什麼,我絲毫看不出來,'媚俗'對我有任何好處!"甩開他的手,珍珠不再壓抑自己的情緒和思想,終于任性地表達自己的反感。
母親的遭遇讓她對男人的自私深切痛恨。娘只愛一個男人,但她的"親爹"卻不只要娘一個。就因為他的三心二意,在他死後終于讓另一個女人的妒心有機可乘,也讓她們母女陷入萬劫不復!
允堂貝勒可以跟她談利誘、談價碼,但他沒資格批判她!因為她不在乎他看清她的現實——
她的現實是,她可以不必委曲自己的自由和思想。
"回來!"他揚手,冷酷地抓住桀驁不馴的女人。
"放手——"
"該死的!"他粗魯的咒罵,突然發狠的捏緊她縴細的手腕。
"啊……"
掙扎中,她踫到了傷腿,鮮血立刻從原本已經封合的傷口滲出……
"珍姐姐!"
一直躲在馬車內偷看的寶嬪,看到珍珠流血了,終于忍不住奔出來——
"阿哥,求求你不要……"
寶嬪瞪大眼楮害怕地凝視著她的兄長,大大的眼楮蓄著淚珠、顫抖的聲音說明了她的恐懼。
允堂震怒的臉孔讓寶嬪驚駭到極點——以往只要一個目光,周遭的人已經嚇的膽顫,她從沒見阿哥這麼生氣過!
瞪著她裙角沾上的鮮血,允堂的拳頭握緊、陰沉的臉孔掠過幾許復雜。
她澄澈的眸一直與他對峙。錯不在她、是他發的瘋,她沒有示弱的理由。
"珍姐姐,求求你……你別生阿哥的氣。"寶嬪跟在後頭、拉住珍珠的衣角,哽咽的哀求。
寶嬪的痛苦和害怕,表現在她帶著哭音的語氣里。珍珠沒有辦法漠視這個孩子的痛苦。她再也無法硬起心腸跟這個自大、無理的男人對抗。
慢慢的垂下眼,放棄和他纏斗的力氣,她竟然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軟……
突然發現了什麼,允堂冷峻的眼中掠過一抹狡詐。
"上車去,回府再說。"終于松手,他低沉地下令。
第五章
馬車飛快駛回佟王府,珍珠腿上裂開的舊傷,隨著馬車一路顛簸,似乎越來越嚴重。
"阿哥,珍姐姐可能是腿傷發作,您抱她回房好嗎?"車子一停在府前,寶嬪立刻下車哀求允堂。
珍珠本以為那鐵石心腸、沒血沒淚的男人,大概會拒絕他向來不屑的親妹,可卻料不到——
"當然。"他竟然點頭答應了。
允堂咧開嘴,沖著馬車里四肢僵硬的女人,笑開那張無害的俊臉,同時探出雙臂、一把將珍珠整個人騰空抱起——
"你——放我下來!"
她低喊,兩手揪住襟口,莫名緊張的連手節都泛白了……
耳邊只听到自己血脈賁張的"噗噗"聲……她的脈搏,快得簡直要斷氣!
"別逞強了,柔順一點,對你沒有壞處。"他一語雙關地嗤笑,直接忽略她的意願。
說完,徑自抱著她一路往外走。
兩人劍拔弩張的模樣兒,寶兒小小年紀,似懂非懂。
可見到允堂把珍珠抱在懷里,寶嬪嘴里求著珍珠,小小的臉孔卻掩不住堆滿了一廂情願的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