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春,妳說什麼我沒听懂,妳說得清楚些……」
她慘白的臉蛋雖然沒有表露出情緒,同那蒼白的模樣兒卻是暪不了人的!
「格格,是燕喜兒告訴詠春的,這幾日儲宮里最大的事兒就是──就是額駙已經納阿色娜為妾了!」
詠春的話說完了,璃卻完全沒有反應。
「格格?妳怎麼了?妳听見我說的話了嗎?」詠春連忙一把抱住毫無反應的璃∣──格格──妳說說話──妳別這樣啊!」
詠春緊貼著格格的頰邊沾到冰冰涼涼的濕意,她睜圓了眼楮,看到兩道淚雨無聲無息地滑下格格的臉頰……「我不相信……妳一定是騙我的,那一定是燕喜兒胡說的……」璃空洞的大眼楮望著詠春,喃喃自語。
「燕喜兒沒胡說,我去看過阿色娜的新房,這一切都是真的!」
「不可能、不可能……」
璃搖著頭,她還記得他說過喜歡她、還記佯他說過不會納阿色娜為妾──「我不相信,我要自己去問問他──」
「格格!」
詠春還來不及阻止,璃就跑出了屋子──璃不相信詠春說的話,寧願相信自己心底所相信的「事實」。
直到她親眼看見她的丈夫,同新納的寵要在花廳里放恣地調笑,她的心才驟然冷去,緊接著一陣揪心的痛苦開始凌遲她的胸口──唐突地推開花廳的大門,里頭的男人因為她無禮舉止而發怒──「誰讓妳進來的?!」庫爾瞇起眼質問。
「如果我不來,就永遠不知道你納了新妾……」
璃的目光移到阿色娜臉上,後者的臉上有勝利者明顯的得意。
「妳知道了!」他像是結語一般平靜的語調,絲毫沒有做解釋的打算。
「恭喜你……你不必瞞著我的。」璃蒼白的微笑,忽然她的笑容逝去,兩道淚取代了她的情緒。「可你說過你跟阿色娜之間沒感情,你不會娶她為妾……」她怔怔地問他,要的不是答案,而是解釋。
他撇開眼,無視于她頰畔像河水一樣涓流的淚,無情地說︰「有關系嗎?我跟妳之間也沒有感情,我還不是一樣要了妳。」語調冰冷。
他傷人的話讓她幾乎心碎。
「妳是什麼意思……」她失神地問。
「竟然還听不出來主子的意思,」不等庫爾回答,阿色娜已經掩住嘴笑出來,輕鄙的眼神中充滿不屑。「主子先前說過的話都只是在耍妳,妳同女真皇帝欺騙了主子,妳想主子會要妳這種女人嗎?」
望著她的「丈夫」,璃淒迷的眼眸嵌在蒼白的臉蛋上,像是黑色的冰晶一樣空洞、無神。
「她說的話……是真的嗎?那真的是你心底的想法?我要親耳听你說……」她的聲音好脆弱,斷斷續續的,彷佛隨時會消失、逸去。
庫爾面無表情地瞪著她蒼白、毫無血色的小臉。「就算知道了又怎麼樣?我還可以再告訴妳,為了科爾沁的利益,我決定迎娶瑞蓮為正室,識相一點就別來妨礙我!」冷冷地撂下話,為這預設的傷人結局收尾。
為了報復她的欺騙,他設計了一出精采好戲──一切正如阿色娜所言,他對璃說過的話、為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刻意營造的假象──他要她愛上他、心甘情願把清白的身體獻給他,緊接著就是好戲登場──他要她徹底跌入地獄!
他無情的話像冰劍一樣刺穿璃的心窩……她全身的血液彷佛凝結了,周遭的一切全被她隔離在感官之外,她再也看不到、听不到這讓她傷透心的世上一切……「……你放心,我不會、不會妨礙你的……」
一步步的後退,璃空洞的大眼楮失去焦點地執著于她深深深愛的容顏……那瞬間,她飄忽的模樣竟然讓他有心痛的錯覺!
撇開臉,他皺起眉頭,拉過阿色娜──「主子……啊──」
男人與女人的相撞,阿色娜的嬌啼像尖銳的利刀一樣劃破寂靜。
璃看不見這讓她心碎的一幕,她木然的轉身離開,所有的知覺早在他承認一切的時候……已經封閉。
喪失知覺地走出花廳,一接觸到廳外燦爛的艷陽立刻刺得她睜不開眼,太過于明亮的陽光讓她畏縮……兩名丫頭帶著鄙夷的眼神瞪著從廳里走出來的她,並且當面對著她指指點點、掩嘴訕笑。
雖然听不懂她們說些什麼,可那些輕蔑的眼神,讓璃再也承受不住。她下意識的往廳側的柱影下縮,兩名丫頭走進花廳以後,她也遁進樹叢,茂密的枝葉立刻掩沒她廋瘦小小的身影。
璃把臉深深埋進陰影里,避開陽光、也避開所有人的眼光……「啊……主子……」
花廳里傳來男歡女愛的申吟聲。璃摀住耳朵兩眼死死地瞪著地面,她雪白的小臉毫無血色。
時間一分一秒的溜過,直到四周一切歸于沉寂,她的淚也從此流干了。
天黑了嗎?
從藏身的樹叢里走出來,璃漫無目的的在小徑走了很久,她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直到天色黑了,她下意識地出了宮、往澤地而去……「阿璃?!」
乍見到璃,黑塞斯的表情充滿了驚喜。等了將近半個月,她終于肯來見他。
「怎麼?發生什麼事?」等看到她空洞的眼神,他立刻知道出了事!
璃慢慢抬起頭,見到黑塞斯那一剎那,她的意識仍然沒有回神……「阿璃,妳到底怎麼了?」抱住她幾乎失溫的軀體,看到她空洞、失神的大眼,他心痛的問她。
「帶我……」
「什麼?」
她的聲音微弱而且顫抖,他根本听不見她說的任何一個字。
癌身貼近她冰冷的唇邊,黑塞斯終于听見她說的話──「帶我離開這里……」
竟是他夢寐以求的答案。
「妳是認真的?」他不敢相信,卻欣喜若狂。
只要她開口要求自己帶她走,黑塞斯不想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她改變主意!
璃再也沒有力氣說任何話,她無力地點頭,證實自己的肯定。
再也沒有猶豫,黑塞斯擁著虛弱無力的璃轉身要走「誰?!」
就在此時,他發現一道躲在沙丘後方的人影。
既然被發現了,沙丘後的人也不再躲藏。「你們走不了的,我已經遣人去通知主子,一會兒主子趕來了,你們這對奸夫婬婦就等著被凌遲吧!」阿色娜從沙丘後方走出來。她的聲音很冷靜,說出口的話卻陰柔得教人血冷。
阿色娜是在璃走出儲宮的時候發現她的。
原本她是要阻止儲宮守衛去稟報親王,打算讓失神的「王妃」迷途在荒涼的大漠里、尸骨無存!等她看到璃原來是跟情人會面,立刻就改變了主意。
罷才,她已經吩咐跟她一起追過來的儲宮守衛去通報主子了。只要能當場抓奸──她不信這臭丫頭還有命活著!
黑塞斯還來不及對阿色娜的話做任何反應,千多騎馬隊已經趕到澤地。
當璃看到跨坐在雄駿黑馬上、一馬當先的男人時,她全身的血液再一次凝止……「不!」
她驚叫著,推開了黑塞斯,開始往危險的澤地區沒命的狂奔──現在的她一心只想離開他,此生此世,她再也不想見到他!
「別跑!」
阿色娜追上去抓住璃,黑塞斯卻往相反的方向企圖阻撓庫爾策馬追過來──一切是那麼混亂,當庫爾擺月兌黑塞斯的糾纏,正準備往璃的方向追來時,他看到神秘的澤地開始起了變化,在場全科爾沁部最慓悍的蒙古勇士也變了臉色,一切是那麼恐怖的教人措手不及──「回來!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