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可以,夏以煙也不想步行,可惜她沒錢,就是想花錢搭牛車入城都沒辦法,只能踏著泥一步一步往嚴城走去。
途中水坑極多,夏以煙在避開的同時,不免會從水窪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這一看,她不得不承認阿燕說的極對。
她這副皮相實在是生得極好,雖然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顯得有些蠟黃,卻不去天生麗質。
標準的鵝蛋臉,杏眼又大又圓,似乎藏了一汪春水,眉毛彎彎,朱唇小巧,微微嘟起,顯得格外的甜美。
「這樣進城肯定出事……」前世電視劇看太多,強搶民女這事電視演演就算了,要是發生在她身上,她哭都來不及。
她四處張望了下,看見在風中搖曳的淡紫紅色花朵時,露出了一抹笑,「是地黃,真是巧了。」她開心的拔起地,取下塊根,拿起一旁的石頭搗了起來,接著又找了幾種天然的草木染料,將之融合,才往柔女敕的小臉上抹去。
忙活了好一會兒,她才滿意的看向水坑里,原本甜美可人的小臉變得有些黝黑,彎彎的柳眉被她加粗了一倍,就連那粉女敕的唇都讓她弄得黯沉無色。
一個悄生生的美人兒頓時成皮膚黝黑、眉目平瀲,在街上一抓一大把的平凡小丫頭。
這一番喬裝耽誤了她不少時間,待她來到城門外,已是正午時分。
大雨過後,太陽特別的炙熱,經過一個上午的步行,她是又累又餓,只能強撐著精神排隊進城。
一入城,街道上的繁榮讓夏以煙眼楮一亮。
這就是古代的集市?似乎比電視上熱鬧了許多。
嚴城內的街道不比外頭的泥濘路,而是鋪著正正方方的青石板,路上人來人往,兩側的攤販熱情的叫賣,路上行人笑鬧聲滿滿,雖不至于到人聲鼎沸的地步,卻也是熱鬧非凡。
夏以煙睜著一雙圓潤的大眼,一邊走著,一邊好奇的四處張望著,在經過一間賣燒鴨店面,聞到那撲鼻的焦香味時,肚子突然發出一聲響,讓她俏臉一紅。
「不行,辦正事要緊。」捂著肚子,她低下頭快步走過滿是罪惡的一條街,直到縈繞鼻尖的食物香氣散天,她才啐了口氣,在古益所說的西大街走去。
西大街是嚴城藥鋪的集中地,後坑村的村民采了藥草,都是來這販賣。
「廣藥鋪……廣春……找著了,就在這。」看著眼前的藥鋪,夏以煙頓時眉開眼笑,高興的就要走進去。
誰知她才剛踏上石 ,便沖出一個人,像趕蒼繩一般的朝她揮著手,不耐的說︰「我們不收藥材,趕緊走!」
夏以煙臉上的笑容一僵,卻還是客氣的問︰「請問你是馮掌櫃嗎?」
迸大叔同她說,廣藥鋪是原先之前常來販賣藥草的藥鋪,里頭的馮掌櫃對她不錯,可憐她一個幼女還得拉拔一雙弟妹,曾告訴她,若是有合適的藥草,他都會收購。
而眼前這人,一雙三角眼,還留著八字胡,一副刻薄樣,明顯和古大叔口中那和藹的老人不是同一人。
「馮老頭?」他挑起那稀薄的眉毛,嘖了聲,「又來了個找馮老頭的,怪不得這藥鋪的藥材會這麼差,都怪那死老頭愛裝好人,我告訴你,那老頭回鄉去了,這藥鋪現在的掌櫃是我李掌櫃,你趕緊走,順道告訴你同村,以後廣藥鋪不再收購你們這些散戶的藥材。」
真晦氣!都怪他貪便宜,為了省幾兩銀子,盤下馮老頭的藥鋪,要是知道這老頭的客人還沒上門賣藥材的人多,他也不會盤下,搞得每日都得像趕蒼蠅一般的趕人。
馮掌櫃回鄉了?夏以煙因這消息怔住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揚起笑,說︰「李掌櫃,你要不要先看看我的藥材?我炮制好的藥材和其它人不同,質量有一定的保證,你瞧瞧就知道。」說著她放下背上的竹簍,取出藥材。
「有什麼好瞧的,趕緊離開!別耽誤我做生意。」一個窮酸丫頭能有什麼好藥材?李掌櫃才懶得搭理,看也不看,轉身便要進去。
夏以煙卻不能讓他離開,匆匆拿了包藥材,打開來,湊到他面前,「掌櫃,你先別走,你看,我的藥材都是炮制好的,處理的方法也和尋常藥鋪不同,你……」
啪的一聲,夏以煙手上的藥材被李掌櫃一掌給打翻,「給我滾!都說不收了,你怎麼這麼煩人?再不走我就讓人把你打走!」
他甩頭便走,踏著那被他打翻的藥材走了進去。
看著散落一地的藥材,夏以煙的心抽痛了下,這些可都是她的心血,這個八字胡居然敢這樣糟蹋她的藥材!
圓潤的杏眸醞釀著風暴,她冷冷看著他,道︰「賠錢。」
「啥?」李掌櫃以為自己听錯,掏了掏耳朵,「你要我賠錢?」這丫頭是不是傻了,還是說,她打一開始就是來訛詐的?
「你打翻我的藥材,難道不用賠錢?」她方才拿出的是一包炮制好的白芷,通體雪白的白芷被打翻在地上,沾染了泥沙,甚至還被踩了幾腳,藥材不能賣了,至少得賠給她同等的價錢,兩人的爭吵引來了過路人的圍觀,不一會兒,藥鋪外便圍了一群看熱鬧的民眾。
「這是在吵什麼?」路人甲問。
一旁比他早到的路人乙好心的報告目前進度,「我剛來不久,正巧看見那個八字胡把人家小泵娘的藥材給打翻了,還說要把她給打走,那小泵娘也是硬氣,居然沒被嚇跑,還敢和八字胡叫板,要他賠錢。」
「這小泵娘挺大膽的呀!」路人甲看著夏以煙那瘦弱卻挺直的小身板,贊許的說。
「可不是,這廣藥鋪之前的馮掌櫃是個好的,對我們這些鄰居也和善,可惜回鄉去了。這八字胡可就不一樣了,為人小氣不說,還會偷斤減兩,我跟你說,上一回我婆婆來抓藥,回家一秤,硬是少了半錢呢!」
眾人倒抽了口氣,「真的假的?這八字胡可真是黑心 !」對他們而言,少了半錢的藥,可比少了半斤的米還嚴重,畢竟誰知道會不會因為藥性不足而治不好病?
也因此這事還沒完,眾人心里的秤子已偏向了夏以煙,對李掌櫃指指點點。
李掌櫃見狀,險些氣飛了一對八字胡,大聲的說︰「要我賠錢?休想!不報官抓人就不錯了。我都說了不買你的藥材,是你硬要推到我面前,現在藥材翻了,你還反過來向我要錢,這明擺著就是敲詐!」
說她敲詐?夏以煙眯起了眼,這是瞧她年紀小好欺侮是不?
眨了眨一雙大眼,水霧揚起,她啞聲說︰「李掌櫃,我、我沒有,我只是想拿藥材讓您瞧瞧,您不買,難不成我還能逼你買不成?可您就算不耐煩看,也不該把我的藥材打翻,這些藥材都是我辛辛苦苦采來的,又熬了幾不日夜才炮制好,您打翻了,我沒法子賣錢,自然得向你要賠償,我沒有敲詐……」
夏以煙雖然喬裝過了,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泵娘怯生生的立在哪兒,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跟一個長相刻薄的奸商相比,大伙自然更偏向夏以煙,再次指指點點了起來。
「小泵娘說的有理,你不買就算了,怎麼能打翻人家的東西?」
「還想報官抓人呢,要報官,也是先報官抓你這奸商。」
「說的好!要是官來,我們就在這替小泵娘作證!」
如願達到效果,夏以煙眨了眨迷蒙的雙眼,嘴角不著痕跡的彎了個小小弧度。
看來熱心的民眾比她想象還多呢。
第三章 販賣藥材遇輕視(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