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游漪擦眼淚,接著又擤鼻涕,再擦眼淚,再擦眼淚……
「你有完沒完啊!到現在了,你還在哭!」他火大地搔搔頭發,終于受不了地大吼一聲,「別哭!」
哭聲在他吼聲剛結束的時候停了一下,但接著,又是一陣更大的哭聲。
「女人,你再哭的話,我立刻把你推下車。」端木恪惡狠狠地摞下話。
哭聲是小了一些,但轉為抽泣聲,一下一下地,倒更讓他的心揪得難受。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哭了……」端木恪沒轍地妥協。
她縮在他月兌下來圍在她身上的西裝里,鼻子紅通通的,座位的一角散著一大堆用過的面巾紙。她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有這種軟弱的行為出現,但她是真的被嚇壞了。端木恪的突如其來、他沖動的感情、他莫名其妙的表現、他近乎精神質的敏感、他對他與他父親的相似感的極度排斥,完全就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憑什麼她一傷到他的自尊心的時候,她就要受到他對她的相應的報應。
「你敢再哭的話,我一定會掐死你!」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他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難受的,也不會听到一個女人的哭聲就心疼的。但是——該死的,他就是止不了想沖過去摟住她。
「我要見辛悝……」她哽咽地說著,話音含糊不清。
「我要殺了他!」
他怒氣沖沖地罵道,一踩剎車,她的頭立刻撞到了前面的座椅上,眼前金星直冒,「端木恪……」她申吟著。
「我要去殺了那個男人。」他踹了一腳車門,沒听見她的叫痛聲。
「我要辭職……」好痛,她的眼里聚集了一大堆的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就等著適當的時機掉下來,「我辭職好了……」雖說這份工作很能賺錢,但如果真的每天跟著這個隨時可能威脅她的清白的男人在一起,她還不如找另一份算了。
「你敢——」端木恪的臉抽搐著,面目猙獰,他怒火沖天地沖著她大喊︰「女人,你要是敢辭職的話,我立刻就掐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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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辭職好了。
這里的生活不是她能接受的,她也不能勝任這份工作。她果然還是只能過一般的生活。她只不過是救了一個男人,順便有了一個工作。而現在,當地辭了這份工作的話,她就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去了。不用理那麼多,也不用管那麼多,她的生活可以安安靜靜的,沒有太大波折。
辭職信折在一個信封里,只要踫到辛悝後,交給他就可以了。端木恪……他的一切都將跟她沒有一點關系了。不管他的脾氣是多麼糟糕,他的性格是多麼陰鷙,他的內心是多麼殘酷,這一切都將跟她沒有關系。她也不想每天對著一個視她如眼中盯的男人。她不傻。
走到辛悝的辦公門前,被他的經紀人攔住了,「連小姐,總裁……有客。」
「噢。麻煩你將這個交給他。」她將信封交給那個男人,轉身剛想走,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是辛悝送他的客人走出來了。
「連小姐。」他有些驚訝看到她。
是一個女人!她看到那個女人穿著一身高貴的紫色,她身上的那種高貴的氣質,不論從哪個角度看,跟辛悝都是極其相配的。但她呢?一種極強的自卑感就這樣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里。現在她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她會有這種念頭︰她仰慕著眼前的男人。但那個像火龍的男人為什麼會時不時跑出來干擾她的思維。難道她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不管怎樣現在她有點傷心。
「對不起,打擾了。」她有禮貌地說道。
「沒關系,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未婚妻,她叫舞迷蝶。」
仿佛是晴天霹靂一般,未婚妻這三個字震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望著辛悝,他的心情好像不錯,因為有未婚妻在旁的緣故嗎?「她剛從法國回來。迷蝶,這位是連游漪小姐,她是我們公司的人,剛進來不久。」
「很高興見到你。」叫舞迷蝶的女人伸出手來。她的手白皙修長美麗,保養得極好。她可以聞到她身上高雅的香水味。
「我也很高興。」她黯然地跟她握手。原來,她在辛悝的心目中,只不過是一個新來的員工罷了。甚至,可能還是一個辦事不力的員工。
「那是什麼?」辛悝的視線落到了他的經紀人手里拿著的信上。
「我要辭職了。」感覺到那個女人的視線落到她的身上,她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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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里,濃郁的咖啡香氣飄浮在空氣中。這個咖啡廳的環境很優雅,這不由地讓她想起之前的一次,也是在咖啡廳里,隱隱的有些感傷。像她一樣的女人本來就不應該想太多,像端木恪所講的一樣,本來就要有自知之明。她與這個世界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就好像是喝咖啡這樣的小小的情調,她都不可能享受。
「真的想辭職嗎?」辛悝兩手交叉,目光注視著坐在他面前的女人。
「我,我真的是不想干了。」連游漪結結巴巴地說道。她這樣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像她這樣的學歷,能找到像這樣的一個工作應該算是很不錯了,但她還要不知好歹地推掉。她這樣做是不是太對不起辛悝了?畢竟是他錄用她的。
「是因為端木恪對你無禮嗎?」他的手下意識地模了模右邊的臉,那兒還有一些淤青的痕跡。是端木恪那家伙揍的,他一定會報仇的……
「不——」她連忙拒絕,可是……如果她說不是這個原因的話,她還有什麼更好的原因能解釋呢?而她其實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是……」她猶豫了片刻,低著頭說道。
「你不會離開的。」他以沉穩而又肯定的聲音說道。
「啊?」她突然抬起頭來,好像她剛才听錯了,「你說什麼?」
「我說你不會離開的。」辛悝微笑著,將他的話再說了一遍。他篤定她不會離開。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道。
「因為你的心。」他笑著,「你是一個熱情的人,你有很強的同情心,你不會拋下端木恪不管的。而對于端木恪,我敢說,所有的女人對他都會產生強烈的母性情感的。」
「不,我不是……」她是一個熱情的人嗎?她有很強的同情心嗎?她不會拋下端木恪不管嗎?她全都不知道,「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你是。」他肯定地說道,「當那天你抱起那只可憐的小貓的時候,你就注定要為你的同情心駐留。你很堅強,你不會輕易地被這一點小小的挫折打倒的。」
小貓?她都忘了那只可憐的小貓了!這個男人卻還記著,並且就是以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決定了她的錄用。是這樣嗎?她真的是一個堅強的女人嗎?她真的不會輕易被打倒嗎?
「你只是太累了。」辛悝望著她眼底的黑眼圈,「這樣吧,我給你幾天的休假,你好好休息,養足精神,辭職的事就不要再說了。」
「行……行嗎……」她猶豫了。
「行,就這樣定下了。」辛悝模模她的頭,「你好好休息。」
真的這樣就行了嗎?連游漪沉思著,她需要的只是一次休息嗎?頭上被辛悝模過的感覺還在,他的動作很溫柔,很輕,一點都沒有讓她覺得不適,而她對他,不管他是怎樣的生活,她也許都沒有資格介入吧。畢竟這種生活不是她這種人可以介入的。她沒有一絲的抱怨,也沒有一絲的不甘,只有無奈,還有一些淡淡的苦澀。也許到現在為止,辛悝一點也不知道她對他的心思。不過這也沒有什麼不好的。也許短短的休息就能讓她的心情變得再好一點。她真的是需要休息了。她的思緒中不合宜地出現了另一個人。為什麼端木恪就不能像他這樣溫柔一點呢?他知不知道面對他的時候她覺得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