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日伴月 第1頁

楔子

在寸土寸金的高級住宅區中,這屋子的存在實在是種浪費!這間矮小破舊的鐵皮屋約莫只有八坪大,坐落在伍家宅最偏僻的角落,和伍家宏偉奢華的主屋相比這鐵皮屋連當堆放雜物的儲物間都不配,原本漆上的顏色早已斑駁,只剩下暗紅色的鐵銹充作"裝演",鐵皮牆上唯一的一扇窗子在幾天前被伍家的孩子砸破了,立冬深夜強勁的冷風肆無忌憚的直驅入屋。

有誰會在意被打入冷宮的棄婦?連老天爺也不眷顧這對可憐的母女,任由寒風欺凌她們,更別說是伍家人了,若她們母女倆就這樣凍死在屋里,他們可是連一滴淚也不會掉。

冷若霜淒然苦笑,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十指緊握著木構子,不停攬動砂鍋里的藥草,火光映照著她蒼白凹陷的雙頰,零亂朽黃的長發披散在身後,昔日的美貌早已不復見,誰會猜得到她曾是名聞遐爾的"風月之花?"

這就是歡場女子動真情的下場!沒名沒份,得寵時疼得像寶,失寵時連根草都不如。得寵、失寵不過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若只有她一個人又有什過不去的,最壞頂多是回去重操舊業,餓不死的,但老天卻偏偏讓這孩子來陪她受罪。

"可伶你了,半月。"冷若霜輕撫剛滿月的女兒白皙嬌女敕的面頰。

秉在碎布中的小娃兒睜著水靈靈的大眼望著母親。她一向是個安靜的孩子,極少吵鬧,也不大哭,仿佛將母親的辛勞全看在眼底。

冷若霜放下木構子,倒出砂鍋中漆黑濃稠的液體,細細端詳著女兒小巧精致的五官,長嘆了口氣。

"半月,你是個美麗的孩子,將來也會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但是,外表的美麗不能為你帶來幸福,再動人的麗顏也有遲暮的時候,一旦美人遲暮,所有的恩愛比個屁還不值。"冷若霜笑了笑,對女兒搖搖食指,"不行,這句話你不能學,小淑女是不會說髒話的"。

"別怪母親,如果你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是真心愛你.他不會介意你是美、是丑,他會看出你的心才是最值得珍惜的,不是這副會老會丑的臭皮囊。"冷若霜把藥汁一小口一小口地倒進女兒嘴里。

餅了幾分鐘,藥效漸漸發揮了作用。令人驚訝的.冷半月原本白潔無暇的右須慢慢轉黑,到最後竟變成一塊涵蓋了半張臉的深黑色胎記,和左頰的雪白相互對映下顯得異常詭異駭人。她叫冷半月,只有一半的花容月貌,左頰完美無瑕、膚白勝雪,至于右頰……那是真愛的試煉!

第一章

原來被子彈射穿是這種感覺這也算是學到個新經驗。岳昊日蒼白、冷汗直冒的臉上擠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手抵著雪白的圍牆極力支持著愈形沉重的身軀往前走。月復部的傷口似火燒燙過般灼熱,鮮紅的熱血泊泊流出,沿著他走過的地面形成一道血痕。

他今晚喝多了,不然不可能沒發覺那男人一直跟在他身後。只有每年這個時候,他才會讓酒精麻醉自己,也算是一種慶祝吧!慶祝八年前的今天他是那場大火唯一的生還者,而他的十七歲妹妹卻沒能陪他一起慶祝。

不斷涌出的鮮血即將掏空他最後一絲生命力,昊日無力垂下按住傷口的手,不再作無謂的掙扎,在這午夜時分不會有人來救他的,有的只是落井下石的宵小一些小動物質上的滿足,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他笑了笑,不只為自己荒謬怪誕的想法,更因為想起多年好友兼管家的話,莫飛總是說他具有最怪異的幽默感,最不符合的外表和思想。這一次昊日不讓莫飛跟來,因為那個嘮叨的家伙在他的葬禮上肯定會把他念到下輩子投胎耳朵還蘭。

隱隱約約仿佛一陣暖風襲來,輕輕吹拂著他,令困盹加深,更加渙散了他的視線,連灼燙的傷口似乎也不再痛了。

昊柔,你要哥哥去陪你了嗎?昊日背抵著圍牆,勉強支撐自己保持站立,但他的體力已是極限了,再也無法供應他的腿任何能量。

墜——眼前閃爍著刺眼的白光,再也看不見這世界的一切。但,他卻還是看見了,原該喪失的視力在極短的瞬間看見了一張美麗絕倫的臉孔,錯,嚴格說來只有半張,另一半的臉在路燈陰影中,看不真切,然後他不得不閉上眼。

輕盈且規律的腳步聲告訴他那美麗女子正緩緩舉步走向他,接著他感覺到她在他身旁蹲下,一股醉人的奇異香味朝他襲來。

"你肯定會讓我爸抓狂,你的掌印正巧印住他最常出入地方。"那女子輕聲笑道,銀鈴般悅耳的笑聲讓人听了也有股隨她開懷大笑的沖動。

我相信他一定會很火大。昊日听見她說的話,不自覺地露出一抹笑容,贊同她的意見,這片雪白無暇的圍牆印上他的血痕,還真不是普通的刺眼,絕對足夠讓一個脾氣不好的正常人發火。

"你在附和我的話嗎?"那女子縴指輕撫過他無血色的薄唇,"很少看到快死的人還笑得出來的,你不太正常哦!"

"不過,我也不太正常,等你醒來看到時就會知道。"那女子低喃著,近乎自言自語。

她的話挑起昊日的好奇心,努力想睜開眼看看她所說的不正常指的是什,但卻力不從心,流出的血液已經帶走了他所有的力量,讓他連眼都睜不開。

"你很好奇哦!不過我不能讓你還沒恢復體力就先嚇死,乖乖睡一覺吧!"她說,接著昊日聞到一陣異香襲來,然後失去中所有知覺,隱人沉沉的黑暗中。

他究竟身在何處他並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他還活著,而且身上所中的槍傷已經被妥善包扎好。

他看看窗外微弱的陽光,不太確定離他中槍倒地已經幾個晨昏,但他相信莫飛已經派出所有的人出來找他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說不定這幾天他就會找到這兒來。昊日十分確定他中槍的地點是在天母的別墅區,不過看這間鐵皮屋充其量只能當作雜物間,實在不適合人住,救他的人到底是什人?而他現在在什地方?是他目前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他的傷勢雖然已經好多了,但身體還是相當虛弱,而且隨便在人家家里亂闖總是不太禮貌,所以他只好乖乖呆在木床上等待求他的善心人士出現,但一直等到日落月出,還是等不到半個能替他解答疑惑的人。

好半晌,他隱隱听到那天夜里熟悉的輕盈腳步聲緩緩靠近。那半張絕美無瑕的臉和她銀鈴般的笑聲是他對她僅有印象,此外,他勾勒不出對她一個具體的輪廓和形象。

"你沒吃東西?"那女子走進屋里,一見他斜靠在床頭邊,立即轉身背對著他。

昊日幾乎看不見她的長相,只見那黑亮秀發揚起.隱約見一方雪白無暇的肌膚,以他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女子絕對是極為美麗的。

听到她的話,吳日這才發現床邊有一碗白粥和幾碟醬菜,"對不起,我沒注意到你有幫我弄吃的。"

隨著她的走近,一股獨特而奇異的香味迎面而來,那香味仿佛環繞在她周身,與她融為一體。不知怎的,這香味覺讓他想起夜的味道,神秘哀怨但極美麗,一種只適合在夜晚生存的香味。

那女子始終保持著背對他的姿態,匆匆端起冷了的白粥又急忙退開,一個閃神,卻不知被什東西絆了一下,踉蹌半步,幸好昊口及時扶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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