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紐約,某商業社交宴會。
身著黑色禮服的關雅人手中扣著一杯威士忌,獨自站在角落。他眉目性格,身材偉岸,吸引無數名媛淑女愛慕的目光,但他視若無睹,墨眸諱莫如深地盯著落地窗外。
歐式陽台上,站著一對男女。
男的是日本高木財團的核心人物,高木真一,也是「Image」科技公司的CEO,近年來在商界名氣頗響;女的卻是沒沒無聞,但見她和高木神態親昵,眾人不禁猜想,或許就是她在高木近來搖搖欲墜的婚姻里興風作浪。
沒人清楚她的來歷,只有關雅人知道。
她是曾經遭他利用,再狠狠拋棄的女人,夏晴。
她來了,從台灣千里迢迢來到紐約,當她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他不否認,他深沈的心海霎時卷起千堆雪。
沒有人能如此令他動搖,唯有她。
他望著窗外,看她激動地對高木傾訴些什麼,而高木溫柔地捧起她的臉,輕吻她額頭。
他瞬間震動。
斑木珍愛她。不管她是基于什麼樣的理由,與高木出雙入對,高木的確是真心想呵護她。
斑木真一,那麼優秀有才氣的一個男人,她能夠把持自己不心動嗎?
必雅人低斂眸,微顫著手,將酒杯就唇,一飲而盡。
他感覺到胸臆橫梗著某種說不清的滋味。
那不只是嫉妒,是比嫉妒更深沈的恐懼。
有一天,她的情傷會痊愈。
有一天,她會徹底忘了他。
有一天,她會跟某個男人——或許就是現在安慰她這一個——步入結婚禮堂,幸福快樂地過日子。
有一天,到那一天,他存不存在于這個世界,對她已毫無意義。
他能夠忍受那一天來臨嗎?
不,他不能!
必雅人驀地甩落酒杯,大踏步走向落地窗外,攫住夏晴手腕,不由分說地將她帶離高木。
「你——想做什麼?」她氣憤地瞪他。
「到我身邊來吧!」他將她困在自己的臂彎,霸氣地低語︰「反正你跟高木也只是玩玩而已,不如跟我玩吧!小夏,看你要什麼條件,我們都可以談……」
「真的什麼條件都可以嗎?」
「你說。」
在夜色里顯得格外璀璨的明眸,閃著女性的魔魅——
「那,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第1章(1)
一個無心的男人要怎樣才能掠奪一個女人的芳心?
很簡單,就是假裝自己有心。
香港。
再度來到這座號稱「東方明珠」的城市,關雅人以為自己可以冷眼看一切,但陰暗的過去仍猶如魔鬼派來的使者,上天下海,追緝他的理智。
他不得不想起數年前,曾經狂妄地以為自己能在這塊寶地盡情開疆拓土,建立屬于自己的王國,最後卻是落荒而逃……
必雅人自嘲地一哂,排開不受歡迎的思緒。
同樣的錯誤,他絕不會再犯了,曾經到過地獄的人,不會再冒險讓自己下去第二次。
他坐上出租車,取出懷里的黑莓機收發E-mail,回復幾封重要的信件,忽地,鈴聲響起。
他接起電話,用刻意練過的正統紐約腔英語與屬下對話。「Jerry,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我已經跟‘頂豐’的人初步接洽過了,基本上他們對我們的提議很有興趣,不過他們也說,關于購並的事,他們已經跟‘瑞華’談判很久了,連意向書都簽了。」
「意向書算什麼?不過是一張紙而已。」關雅人冷笑。憑「GreatEagle」的實力,看中的獵物哪個不手到擒來?「我要你調查的事情,查到了嗎?」
「我已經請征信社幫忙了,今晚應該就有消息,到時我會把數據傳真給你。」Jerry報告。「對了,Boss,你打算什麼時候過來台灣?」
「我在香港還要拜會幾個客戶,後天晚上到台北。」
「是,我知道了,到時我再派車去接你。」
幣電話後,出租車恰巧也抵達客戶公司前,關雅人下車,對方的秘書親自在門口迎接,領他進總經理辦公室。
兩人相談甚歡,對方直嚷嚷著要介紹一群商界好友給他這位青年才俊認識。
他很清楚,對方欣賞的並不完全是他本人,主要還是他背後這塊「GreatEagle」的閃亮招牌。
但他不介意,什麼樣的資源或人脈都好,只要能幫助他往名利的頂峰上爬,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利用到底。
對方邀請他到俱樂部打球,這在香港是只有上流社會人士才能出入的頂級俱樂部,對方邀他,一半恐怕也是為了炫耀自己的地位吧!
他掛著禮貌的微笑,陪一群商界菁英打球,不論是網球或壁球,他的球技都出色得令人驚嘆。
「年輕人,有前途!」一個在香港呼風喚雨的商界大老拍他肩膀,贊賞他。
他壓下心底陰沈的嘲諷,謙虛地應對進退,最後,技巧性地以一球之差輸給這位大老。
大老笑呵呵,對自己體力不輸給年輕人感到得意,其它人也圍著他大拍馬屁。
必雅人站在一旁,表面掛著笑,心神早抽離,他漫然望向周遭,隔壁網球場也有人在打球,是雙打,分別由兩對男女組成。
其中一對男女雙方年齡頗為懸殊,男方看來有五十好幾了,女方差不多只有他一半歲數,扎著馬尾,白色的網球短裙下露出一雙修長勻稱的美腿,勾惹身旁老不修的視線。
借著打球,男人想盡辦法吃女敕豆腐,不時與女孩肢體接觸,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燈,櫻唇勾著天真爛漫的笑,故意將球拍一歪,假裝擊球失誤,賞男人一記硬板,他痛得驚呼。
「對不起,李董,您沒事吧?」她好無辜地眨著眼。
「沒事、沒事。」李董明明痛得要命,卻硬要擺起大男人威武的架子。
「不好意思,我技術太差了,等會兒我請李董喝杯飲料,算是賠罪,好嗎?」
「賠什麼罪啊?你又不是故意的。」
「那我們還要繼續打嗎?還是——」俏眸一落,暗示他是否已經不行。
「當然要繼續!」李董一口粗氣上來,大手一揮,顯示自己勇健又豪邁。「哪,我們一定要把對方殺得片甲不留!」
「是,我會好好配合您的。」女孩掩嘴。
她在偷笑嗎?
必雅人挑眉,見她背對李董時,扮了個古靈精怪的鬼臉,剛好面對他這個方向,他看得清清楚楚。
丙然是在偷笑,那可憐的老男人,怕是還不曉得自己被一個女孩戲弄了。
必雅人凝望那調皮的女孩,深眸點亮興味。
老狐狸!以為她年輕,就好欺負嗎?
夏晴譏諷地揚唇,眯起眼,目光直盯遠處的靶心,手臂緩緩拉弓。
這回來香港出差,遇到的大部分客戶都很友善熱誠,只有那只老狐狸,仗著自己財大勢大,不時對她露出垂涎的目光,逮到機會就吃豆腐。
為了不破壞彼此關系,她一直強忍著,直到方才,終于忍不住用網球拍賞他一板。
可惜那一板並未喚醒老不修的良知,依然有意無意地纏著她不放,她實在受不了,只好借機告退,來到射箭場泄憤。
可惡,真可惡!
一箭射出,離靶心卻有幾寸之遙,勉勉強強釘在標靶邊緣。
夏晴蹙眉,展臂拉弓,又連續射了幾箭,沒有一箭正中紅心,對這樣的成績,她很不滿意。
箭術是高木真一教她的,他是阿嬤好友的孫子,前年來台灣,教了她幾招,還贊她有慧根,進步神速。
懊不會太久沒練習,生疏了吧?夏晴懊惱地想,又抽出一枝箭,搭上弓。
「你的站姿不對。」一道啞沈好听的男性嗓音,在她身後慢條斯理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