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寧燁也不清楚自己想要听到什麼樣的回答,但這樣的答案,令他適才愉快的心情瞬間又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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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老師,我們走了。」
「好,再見。」向歡一邊收拾著桌上的材料和教具,一邊微笑的送走學員。
她從小就喜歡手工藝品,剛好又有雙靈巧的手,做出來的作品總是能博得不少好評,所以兩年前她便開始在這家才藝教室授課,每周一下午三點到五點教拼布,周三早上十點到十二點上皮雕,周五早上十點到十二點則教中國結。
她還把自己的一些作品拿到百貨公司或是精品店寄賣,靠著授課與每個月賣出的作品,可以讓她賺足自己的生活所需。
因此兩年前大學畢業後,她就不再向父親拿生活費了,靠自己的能力賺錢,讓她覺得心安理得。
等向歡將東西收拾好,來到教室外,這才發現下雨了,而且雨勢很大。
母親留給她的那輛車送修了,她今天是搭公車來的,她冒著雨走至馬路旁,招手想叫計程車回去。
但經過的計程車卻沒有一輛停下來,因為每一輛都載了人。
沒有雨傘,加上雨勢又很大,她只好先避到附近的騎樓下。
「對了,可以打電話叫車行派車來。」她連忙從路過的計程車車上抄下一家車行的電話,取出手機撥打,卻發現電話一直忙線中。
向歡有些心急,快五點半了,她還得趕回去做晚餐,大腦還在猶豫,她的手已經自動的撥出一組在不知不覺中記熟的電話。
回神後,她想掛斷,卻發現對方已經接起了電話。
「喂。」沒听到回答,話筒里再傳來了聲,「喂。」
「……是我。」怕他听不出她的聲音,她趕緊再補上一句,「我是向歡。」雖然她從未打過這支電話,但透過話機的來電顯示,他的手機號碼她已經記得很熟。
「我听得出來。」管寧燁有些意外,結婚三個多月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他。「有什麼事嗎?」
「那個我……沒什麼。」話到嘴邊,向歡又吞了回去。
「有事直說。」他直覺她不可能無緣無故打電話給他。
他的語氣隱含著命令,讓向歡想也沒想的說出口,「外面在下大雨,我的車送修了,我叫不到計程車。」
「你人在哪里?」
她說了地址。
「在那里等我。」
看著手機,向歡愣愣的想著,他的意思難道是要來接她?
她不覺舒開適才微攢的眉心,唇角彎起一抹笑。
她沒有等太久,就看到他的車了。
「對不起,還要麻煩你來接我。」坐上車後,她不好意思的道歉。
「你淋到雨了?」管寧燁看到她有些濡濕的頭發和臉龐,當下抽了幾張面紙遞給她。
「剛才在招計程車時淋到的。」她接過。
「你怎麼會這時候出來?」他隨口問。
「我來上拼布的課。」
「你在學拼布?」
「不是,我來教拼布。」
避寧燁側頭望了她一眼,忽然發覺自己對她的生活作習似乎一點都不了解,他原本以為她整天都待在家里,看來並非如此。
看見他投來的眼神,她再解釋,「我星期一教拼布、星期三教皮雕、星期五教中國結。」
「听起來你也很忙。」
「不會,一個星期只上三天的課而已,而且每次才兩小時。」比起他,她可以算是閑人一個了。
「你好像對這些手工藝品很有興趣?」
「嗯,我喜歡自己動手做東西。」
「你做的東西很漂亮。」她送他的那個皮夾,精致得讓他愛不釋手,收到的那天,他就將原本使用的皮夾換成她送的那個。
听到他的贊美,向歡很意外,彎唇啟口道︰「謝謝。」
道完謝,車內又是一陣沉默,但她的心情卻無端的愉快起來。
不久,來到家門前,向歡見他沒有下車的意思,不解的問︰「你不進來嗎?」
「我待會還有個會要開,可能要八點多才能回來吃飯。」因為要來接她,所以他將原本的開會時間往後延一個小時。
他這才想到,他其實不需要親自來接她,公司有專屬的司機,只不過他一向習慣自己開車,很少讓司機接送,只有在接待客戶時才會由司機接送。
「好,那開車小心。」他明明在忙,卻還是抽空來接她,這份心意讓向歡心頭一暖,唇角上揚,目送他的車離開才走進大門。
這一晚,她的眉眼間一直含著柔笑,帶著愉悅的心情為他準備晚餐。
***
做完身體檢查,管寧燁走出診療室,正要離開醫院時,有人叫住了他。
「寧燁。」
他停住腳步,往左方瞥去,看見一名明艷優雅的女子朝他走來。
「寧燁,好久不見了,你怎麼會來醫院?」關雅如面露驚喜。
三個月前,在咖啡館當眾甩了他一記耳光,翌日她便後悔了,打電話給他想道歉,他卻沒有接。
她也找過他幾次,但他不肯見她。她知道他在生氣,氣她打了他一巴掌,但那件事也不能全怪她。
他們交往幾年,她一直以為他一定會娶她,突然听到他要娶別的女人,她一時難忍激憤才會失控打了他。
不過也難怪他生氣,除了她,只怕沒有人這麼對過他。
她知道他結婚了,可她一直相信,等過一陣氣消之後,他會主動找她,但這一等都過了三個多月,他還是一通電話也沒有,她這才開始著急,昨天還想著要怎麼樣才能再見到他,卻沒料到今天就在這里跟他巧遇。
「我來做身體檢查。」
「你哪里不舒服?」她明艷的臉上露出關切。
「沒什麼,只是例行性檢查而已。你呢,怎麼會來醫院?」畢竟交往了幾年,管寧燁無法對她視而不見,逕自離去。
必雅如黯然垂眸。「我媽前幾天中風,現在在這家醫院治療。」
他知道她父親早逝,是母親一手帶大她的,因此她與母親之間有著很深厚的感情,他也見過她母親幾次,「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她抬眸凝視著他,輕搖螓首。「你最近好嗎?」她企圖在他的臉上尋找一絲憔悴,他割舍與她之間幾年的感情,逼不得已另娶他人,心里一定也很掙扎,然而她所看見的卻是他的氣色比幾個月前還要豐潤,神采奕奕。
避寧燁輕描淡寫的說︰「還好。你看起來似乎很累?伯母的病很嚴重嗎?」
「因為中風導致半身癱瘓,我媽她情緒很差。」她在一家外商公司上班,擔任公關經理,工作繁忙,無法整天陪在母親身邊,只能請看護照顧她,但母親最近常嚷著說不想活了,想早點去找爸,讓她很擔心。
「我想她只是一時無法接受,你有沒有考慮帶她去看心理醫生?」
「我也這樣想過,但她很排斥。」
「我記得伯母是基督教徒,我認識一位牧師,要不要請他過去跟伯母談談,也許多少能開導她一些?」他建議。
「也好。」注視著眼前英挺的男子,關雅如臉上微露一絲喜色,心忖,他還是關心她的。
避寧燁立刻打電話給那位牧師朋友,請他幫忙,接著將電話遞給關雅如,讓她跟他說明她母親的情況與所住的病房號碼。
花了幾分鐘說明母親的病況,關雅如將手機還給他,「謝謝,禹牧師說明天會過來看我媽。」
「不客氣,我還有事,先走了。」收回手機,管寧燁準備離開,手臂卻被她拉住,他疑惑的看向她。
「寧燁,你之前提的那件事,我考慮過了,我……」關雅如話還未說完,就听見他的手機鈴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