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經過是怎樣,她並沒有看得太清楚,只隱約分辨出,在王鈞意哇哇叫的前一刻,彝羲一手拉住他的皮帶,一手抓住他的長腿,用射紙飛機的姿勢將他投向四名壯漢。
接下來,就像保齡球滾向球瓶那樣,全倒。
彝羲好整以暇轉身,松開領帶,打開領子最上頭兩顆鈕扣,露出長長的頸子,他將衣袖卷到手肘旁,那副瀟灑飄逸的模樣和動漫里的帥哥如出一轍他拍拍她的肩膀,安撫一笑,說道︰「不要害怕,就當看戲。」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被他的美色引得頻頻點頭,彝羲並不知道他一個下意識的笑臉,就輕易地驅逐她的畏怯。
身在戰局外面,情況就清楚多了,田蜜看著他左勾拳、右勾拳,先撂倒兩個,一個奇妙的旋踢,又掃倒兩個。
這時王鈞意正準備扶地起身,彝羲抓準時機,揪住在旁邊皮皮挫的龍昆輝,一抓一推,老人家往前倒,撲摔在王鈞意身上。
不知道是意外,還是彝羲把角度算得很精準,兩顆頭互撞,王鈞意當場昏過去。
接著彝羲的態度明顯囂張起來,流氓囂張她會覺得很可怕,丑男囂張她會很想給他撥硫酸,而斯文俊朗的他囂張起來,她只會下意識想要給他拍手鼓掌再加上吹口哨。
她眼看他手肘撞、膝蓋頂,手背往別人的顏面甩過去,三個人以節拍器六十八的速度,一人叫一聲,然後頹倒在地。
緊接著,最後的第四位,他眼底布滿驚俱,雙臂做出防御狀,他死命瞪住彝羲,退一步、退兩步,然後站直身子,兩手平劃,做一個暫停的動作。
彝羲合作地停下迫近腳步,眼看著四號公子先是大叫一聲,緊接著側翻身、跌倒、申吟,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她想他之前肯定做過臨演。
彝羲淡淡看他一眼,走到龍昆輝身邊,蹲,龍昆輝神經緊繃,恨不得縮成一只馬陸,再不復見甩她巴掌時的猖狂。
「听清楚了,田蜜姓田,與你無關,你不曾對她付出父愛,就別奢望她替你解決爛攤子,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出現在她面前,否則……」
他抬起龍昆輝摔在地上的手機,大掌一握,只見手背青筋陡然一現,再張開手,手機已經變成數塊碎片。
這是江湖上傳言已久的內功?
她看得目不轉楮,連自己是怎麼被帶離開現場、怎麼坐進計程車、怎麼回到家中的都搞不清。
現在他們坐在陽台的地板上,風陣陣吹拂,帶來秋天的涼意。
听說這兩天將有台風從台灣東部掃過,不進入台灣,會直接朝日本奔去,東部已經下一天的雨,但台北市區除烏雲密布、又刮了點風之外,連雨水都沒見到半滴。
「別笑。」
彝羲被看得不自在,將一盤義大利面端到她面前。
吃一口,田蜜眼底充滿敬佩。他是天才、無庸置疑的天才,他什麼事看過一遍就能學會,而且做的義大利面,昧道和溫柔做的不相上下。
她吃著面,眼楮還是眨也不眨地望著他。「王鈞意的聲音那麼小,你怎麼听得到他說什麼?」
「習武之人,本就耳聰目明。」他答得理所當然。
她又問︰「你為什麼不讓我私下和王鈞意談。」
這下子,他無法理所當然回答。攏起雙眉,他能夠說,當時自己被一個奇怪的念頭砸到腦袋嗎?能說,他下意識不願意她太接近王鈞意嗎?
不能!所以他說︰「他根本沒打算和你談。」
「你又知道?」她吃一口面,覺得他在敷衍。
「如果他的目的是要和你談,身邊根本不必帶上黑衣人。」他也吃起義大面,不過兩頓飯,他已經愛上起司的滋味。
一語點破,田蜜恍然大悟。
對厚,談話用的是嘴巴,干麼找人來?何況那些人,一看就覺得腦袋不太好,所以王鈞意撂人來,根本就是打算對她用強的,如果她肯乖乖就範自然沒事,如果不肯,也有人可以幫手、將她打包帶走。
也許他以為生米煮成熟飯,她就不會做無謂的反抗,也許他以為,她只是個鄉下女孩,只消用一點力量,就會讓她低頭順從。
嘆氣,她轉頭看向英雄大哥,敬佩、崇拜,她滿心的尊崇如滔滔江水,源源不斷。「謝謝你賀彝羲,幸好有你在。」
彝羲微曬,沒有回答,他很高興自己能臨時找出合理說詞。
田蜜兩二下把盤子里的面吃完,兩手往後撐地,歪著頭看他。
「喂,你今天真的很帥。」
他還在慢條斯理地吃著盤中面條,食不言,是他的基本家教。
「我想,任何女人看到你今天的英勇表現,都會愛上你。」她說。
他還是笑。
靶覺有點悶,女人稱贊男人,男人再怎樣也都該有點表現,可是他只管吃盤子里的面,現在她有點討厭古人的家教了。
她打開啤酒,那是昨天溫柔買來慶祝她逃婚成功的。仰頭喝下一大口,酒精踫上她破損的口腔粘膜,痛得她毗牙咧嘴。
可……就這樣放棄不喝?太浪費。
她跳起身,進屋里找來幾根吸管,心情不好就是要喝酒,就算是嘴破也不能阻止。咕嚕咕嚕,連吸幾口,雖然少了點豪邁感覺,但酒精下肚,一樣暖呼呼。
就在她快把一瓶酒喝光,打開第二瓶時,他終于把面吃完。
拿起吸管、學習她的方式,他打開啤酒,插進吸管,喝一口。
田蜜同意他的確有努力在入境隨俗,瞧,他不已經習慣飯後不喝茶,卻喝起一堆傷胃的冰涼飲料。
看見他的「錯誤學習」,田蜜忍不住笑關懷。「吃飽啦?可以說話了?」
「嗯。」
「那好,接回今天下午的話,你為什麼覺得我熟悉?」
他凝娣她,好半晌,緩慢回答。「我告訴過你,七歲的時候我問師父上山學醫。」
「嗯,我記得。」
「在山上沒有玩伴,日夜相對的只有師父一人,師父雖然對我很好,但他有自己的事要辦,不能時刻在我身邊。」
「所以你寂寞?」這種感覺她有過,幸好認識溫柔,可以把所有的心事都向她傾吐。
「對。每到月初、月中,師父會領著我下山幫百姓看病,那時有一戶姓汪的人家,汪家有個女孩和我一樣大,她的名字叫做阿藍,每次下山,師父會放我去找阿藍玩。
「師父曾經開玩笑,說等我長大後,要讓我把阿藍嬰回來當媳婦,我經常被師父鬧得臉紅耳赤,悶在屋里不出去。
第4章(2)
說道這里,他頓了頓,望向滿是烏雲的天際,天色漆黑,天空被濃濃的烏雲掩蓋,找不到半顆星星,而遠方卻滿是霄虹燈閃,熱熱鬧鬧地烘托出都市繁華。
「後來呢?」她追問。
「後來有次下山,我照例又去找阿藍,卻發現他們家竟蓋了新屋,我那時感到奇怪,阿藍的爹守著幾分薄田,阿藍的弟弟還小,娘又是個多病身,怎麼有錢蓋新屋?
「一問,鄰居告訴我,阿藍被大戶人家買去沖喜,出嫁前天天望著山頭,盼著能夠再見我一面,可終究不如人意。沒多久,听說那戶人家的長子沒熬過病痛,成親幾個月後就死了,夫人卻怪阿藍八字不好、克死人,之後阿藍在那里的生活就難能順利。
「听到這件事,我向師父借了銀子,想讓阿藍的爹去把阿藍給贖回來,哪里曉得,阿藍的爹興匆勿的去,卻捧著阿藍的骨灰回來。阿藍死了,是被夫人給活生生打死的,犯下的罪名是勾引老爺……怎麼可能?不說阿藍那副性子,她也才十三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