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她記得馬魁好像來過五次了,這麼說她已在牢中度過了五日。
她好想見風朗月,也好想見師兄他們。
師兄一定不知道她闖下了大禍,被關在牢里的事吧,若他們知道了,一定會氣壞的。
她失神的瞅著那困鎖著她的鐵欄桿,忽然瞥見廊道那端有一抹身影朝她走近,定楮一望,她登時一掃低落的心情,笑逐顏開。
「我還以為你不理我了。」語氣里微露一絲委屈。
走近關押她的牢房,風朗月手上提著一只食籃,拿著從牢頭那里取來的鑰匙,打開牢門,走進去。
「我最近幾日在忙,抽不出空來看你。」他打開籃子,拿起一顆她愛吃的饅頭,撕了一塊,喂到她唇邊。
她張嘴吃了下去,眸里氤氳了一層霧氣。「對不起,我知道我給你惹來麻煩了。」
風朗月柔著嗓說道︰「那不是你的錯。」眼露憐惜的輕撫著她憔悴的臉龐,「我听馬魁說,他拿來的食物你都沒吃完?」
「我吃不下。我一閉起眼來,就會瞧見大少爺被我打死前的模樣,好可怕。」
見她竟如此愧疚自責,風朗月再也忍不住將她擁進懷中。
「你這傻瓜,錯的人不是你,而是那造孽無數的風堂業,你打死他,卻因此挽救了很多姑娘,這是一樁莫大的功德,瓶兒還有江大嬸都很感激你呢。」
「真的嗎?」她怔愣的注視著眼前這張她幾日來思之欲絕的臉龐。
「當然是真的,她們還來求我一定要救你出去呢。」這樣楚楚可憐的她讓他疼得心都揪了起來,若是可以,他真想立刻放她出來。
但若真那麼做只怕反而會替她惹來殺身之禍,所以他必須忍住,直到那件事成功之後。
「可是我畢竟還是殺了人,師父生前曾囑咐我們,不可妄開殺戒。」只要想到有一條性命斷送在她手里,她便很難過。
風朗月輕聲勸道︰「你除掉一個壞人,很多人卻因此得救,這是好事,你師父在天之靈也不會怪你的。來,把這些吃完,這兩日我可能沒辦法再來看你,若事情能順利進行,也許很快就能救你出去了。」
他語氣一頓,想及一事,遂又再說道︰「倘若我沒有來接你出去,你兩個師兄也會過來,總之,我一定會讓你活著離開這里。」
「師兄他們知道我被關押在牢里的事了?」聞言,蘭若訝道。
「嗯,我們現在正在商議救你出去的事。」
「他們一定很生氣吧?我闖下了這樣的事。」想到師兄生氣的模樣,她皺了皺眉。
「他們很疼你,舍不得氣你的。你這兩日耐心在這里等我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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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蘭若將要被處決的前兩日,朝廷發生了件翻天覆地的驚天劇變。
一支兵馬在夜里悄悄進了京城,分成數批人,迅雷不及掩耳的分頭攻進親附太後的幾位重臣的府邸,將一干太後親信全數逮捕。
太後居住的懿德殿也遭到包圍,在皇上的帶領下。頒布了太後的八大罪狀後,將垂簾听政三年的太後給軟禁在冷宮里。
翌日,朝野上下嘩然震動,眾臣這才知道,他們竟然如此有眼無珠,將這年少的皇上當成了昏庸無能之輩。
為了安定朝中人心,皇上並沒有大規模的整肅朝臣,只拿少數太後的親信開鉚,以儆效尤。
此時大殿上,皇上正在對有功的臣子論功行賞,而身為協助皇上奪回政權的大功臣之一的風朗月,人卻不在這大殿上。
此刻,他正隱身一株樹後,目送著前方三人出城。
看著蘭若的身影走出城外,逐漸化為一抹黑影,風朗月忽覺心頭猶如被剜走了什麼,空虛得令他心慌。
見主子一臉神色幽沉,萬般難舍的模樣,一向不多話的馬魁忍不住說道︰「七少若舍不下,只要上前見她一面,相信蘭若姑娘一定會留下來的。」
風朗月木然搖首。
「不,她師兄說的沒錯,依她的性子,她確實不適合留在這人事復雜的王府里。」
他還記得當時左彬與文臨風對他所說的話——
「好,我們可以答應幫你協助那皇上奪權之事,但事成之後,我們希望你不要再見師妹。」
「為什麼?」
「我們要將師妹帶回笑天峰,你應該很清楚,師妹心思單純,她不適合留在鳳王府那種復雜之地。」
他急切的說道︰「我會保護她。」
「保護她?你有辦法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盯著她嗎?下次若她再失手傷了哪個王公貴冑,你能保她周全嗎?」左彬質疑。
「我……」他被駁得啞然無言。
思量良久,他答應了文臨風與左彬的要求,甚至連這最後一面都無法光明正大的見她,只能這樣躲在遠處,悄然目送她離去。
馬魁微一沉思,想通了什麼。遂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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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蘭若頻頻回首,盼望著那抹熟悉的身影會突然出現,但一直到出了城外,還是不見他來。
漸行漸遠,此刻回頭已望不見那繁華的京城了,蘭若悵然若失的收回眸光,總覺得好像遺失了什麼,渾身提不起勁來。
這一路出城,她腦海里,不時回蕩著不久前師兄來牢房接她時,對她說的那些話——
「師妹,我們來接你了,咱們回笑天峰去。」
「回笑天峰?那風朗月呢?」她引頸朝師兄身後張望著,希冀能看到他的身影,但昏暗的走道上卻空無一人。
「就是他讓我們來接你回去的,他說你再留在王府里,只會給他添麻煩,他不想再見你,希望你回山里去。」
「他真這麼說?!」她不敢置信的愕然一驚。
「沒錯,他還說看在這陣子你教他武功的份上,所以才救你出牢,如今,你獲得釋放,你們之間恩義兩清,從此不再有師徒之情。」
她被兩位師兄說的這些話給震得呆若木雞,最後是怎麼跟著師兄走出牢房,她已毫無印象,只知當時胸口又痛又悶,什麼都沒辦法想。
他果然還是無法原諒她打死了他大哥的事吧,所以才會不想再見到她這個殺死他大哥的凶手。
可是、可是,她真的好想他,好想再見他一面。
見她一臉落寞,不時回首望向京城的方向,左彬看得不忍,出言勸道︰「師妹,不要再看了,他不會來的,你就當從來沒有收過這個徒弟吧。」
文臨風附和,「就是呀,那小子都不認你當師父了,你呀,也別再把他記掛在心上。」
「就算他不認我,我終究是傳他武藝的師父,我不會不認他的,他一輩子都是我的徒弟。」
左彬搖頭嘆氣,「你別這麼死心眼。徒弟都不認你,你還認他做什麼。若你真想要收徒弟,師兄會另外再幫你物色一個合適的人選。」
「多謝師兄,可我……暫時不想再收徒了。」
文臨風若有所思的瞅了一眼神情低落的蘭若。
「這番牢獄之災,恐讓師妹受了不小的驚嚇,等回到山里,靜養些時日,心情應該便能平復了。」
蘭若垂下臉,歉然的說道︰「大師兄、二師兄,對不起,為了我的事讓你們擔心了。」
左彬眼露寵溺的揉揉她的頭,「你別再自責了,這件事說起來也不能全怪你,是那風堂業造的孽。」
文臨風也跟著說道︰「就是呀,你除掉了這婬徒,京里有不少人都很感激你呢。」
知道再這樣一臉垂喪,只會讓兩位師兄擔心,蘭若勉強打起精神,擠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