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珊想再開口說些什麼時,一道輕悠悠的男聲響起--
「讓她搬吧,等她砸累了,自然就會停下來了。」
聞言,望向不知何時進來,倚在門邊的男子,蘇珊頓時眸光一亮,心花朵朵開。即使已經看了他三天,可是每次一見到胡曜,她還是會忍不住神魂顛倒,目眩神迷。
他是伯爵特地為小姐找來的伴游,三天前他們登船時,他俊魅惑人的容貌立刻迷倒了一票貴婦和名門千金。
就連對男人一向沒好感的小姐,也在第一次見到他時,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不過也就只有這樣而已,此後,就如對待其他的人一樣,從沒給過他好臉色看。
而他架子也不比小姐小,根本不把小姐放在眼里,往往一整日都不見人影,不知上哪去了,讓小姐更氣他了。
「你不是在別的女人那里玩得不亦樂乎,還回來干麼?滾,給我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你。」荷麗把對父親的不滿全都遷怒到胡曜身上。
蘇珊忙不迭替她向胡曜解釋,「小姐知道了伯爵今天結婚的事,所以才這麼生氣,請胡先生別見怪。」
胡曜朝她頷首,表示自己不會在意,瞥了一眼正在發火的佳人,徑自又走了出去。
被胡曉那混蛋出賣,陪著任性的千金小姐參加這趟郵輪之旅,他已經滿肚子不情願,沒那心情安撫暴怒中的女人。
見他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說,就漠然的旋身離開,荷麗氣惱得放下椅子。
「從今天開始,不準讓他進來,听到沒有?」
「可是他是伯爵特地找來陪您的人,不讓他進來……這恐怕說不過去。」
「他那個樣子像是來陪我的人嗎?整天都看不到人影,架子比我還大,反正船上那麼多女人迷戀他,妳還擔心他會沒地方去嗎?」什麼伴游?!她懷疑他根本是父親故意找來跟她過不去的。
「小姐,妳要去哪?」見她要出去,蘇珊趕緊跟上。
荷麗杏目一瞪,厲聲警告,「不許跟來,否則我把妳扔到海里去。」
蘇珊害怕盛怒中的小姐真會把她扔進海里去,不敢再上前,只能暗自叫苦。她一定曾經在不知不覺中得罪過管家吧,所以才會被派來伺候這位壞脾氣的小姐。
入夜後,海象開始變得惡劣,風急浪高,濃密的烏雲預示著一場暴風雨即將降臨。
船上也已經發布了強烈暴風雨的消息,警告所有的乘客不要到甲板去,以免被巨浪卷進海里。
荷麗卻來到第十三層的甲板,烈烈疾吹的海風,刮得人肌膚生痛,她瑟縮的環抱著自己的雙臂,眺看著波濤洶涌的海面。
她知道不少人羨慕她出身名門貴族,要什麼有什麼,認識她的人也都在暗地里批評她惡劣的脾氣,然而他們又豈會知道她滿月復的憎恨和委屈。
大家都只看到父親偽善的一面,他們根本不知曉他的薄情寡義,只有她知道他是如何無情的對待她的母親,讓母親最後甚至心碎的嘔血而死。
她永遠記得那一夜,母親吐出最後一口血時,仍殷殷期盼著能見到父親最後一面,而他卻流連在情婦那里舍不得離開,讓母親含著遺憾而逝。
而他在今天迎娶了那情婦,那女人那幸福的笑臉刺痛了她的心,她無法忘懷母親死前那枯槁憔悴的容顏,還有她殷殷期盼著父親的眼神,每一思及此,她的心就好痛。
狂風呼嘯,拂亂她及肩的發絲,在風中她幾乎要站不住腳了,雙手用力的抓牢欄桿,卻不想離開。
想到此刻父親和他的情婦已經完成婚禮,熊熊烈焰在她胸口燃燒,憶起母親臨終時還要她原諒父親的遺言,她更恨了。
她不原諒,絕不原諒他!好,他敢迎娶情婦進門,她就要他們永遠不得安寧。
天邊轟隆隆響起驚人的雷鳴,一道道令人發毛的紫色閃電劃過天際,天空已被烏雲所吞噬,海風冷厲的狂飆,粗暴的豪雨宛如一顆顆尖銳的石子,灑了下來。
她身上駝色的衣褲瞬間便被雨水淋得濕透,但大雨澆不熄她胸臆間的嗔怨,她朝著大海怒吼,在風雨中發誓。
「我絕不原諒你們,只要我還活著,你們就休想有安寧的一天。」
「妳很吵,閉嘴。」低沉的男聲穿透呼號的風聲,飄至她的耳畔。
她吃驚的回頭,沒料到在這種風狂雨疾的天候,還有其他的人來到甲板上,她瞇眸梭巡著聲音的主人。
只見一名男子佇立在角落,他身著月白色的長風衣,面向墨色的海洋,束在腦後的長發隨風翻揚,從容優雅的身影似乎一點也不受此刻的大風大雨所影響。
她立刻認出他是誰。
「你這是什麼態度!你敢說我吵?」
「好吧,既然這麼說令妳不高興,我換種方式說,」俊顏上讀不出任何情緒,胡曜面向著怒濤洶涌的海洋,沒回頭看她一眼,冷冷淡淡的嗓音並沒有特別提高分貝,卻能讓她听得清清楚楚。
「妳的聲音難听得像夜叉,破壞了風雨的旋律,打擾了我听風觀雨的興致,所以請妳閉嘴,」
聞言,她氣得瞪圓杏眸。這是什麼鬼話,風雨也有旋律?還說她的聲音難听得像夜叉。
「你的聲音才難听得像鬼叫!這甲板誰都可以來,我想怎麼大吼大叫是我的自由,你若不想听,不會滾遠一點!」該死的臭男人,他到底有沒有認清自己的身分,他只不過是她的伴游,也敢這樣跟她說話。
看著愈來愈急的風雨,胡曜的音調還是一派的淡然。「我勸妳最好快點離開這里,以免待會不小心被狂風吹落海里。」
「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不離開?」她質問,又一陣狂風吹來,她的腳步踉艙了下,努力的抓住欄桿才穩住身子。
「這樣的風雨奈何不了我。」佇立風雨中,全身都濕漉漉的,他仍是氣定神閑,不為所動。
她都快站不穩了,他還真敢說,然而在這麼強烈的風雨下,看他雙手悠哉的環
抱在胸前,一派輕松自若的模樣,似乎真的一點也不受影響。
她不願意示弱,仰起下巴說道︰「那我也不怕。」雖然肌膚被如石子般粗大的雨打得很痛,但休想她會先離開。
胡曜終于側過臉瞧她,「風浪愈來愈大,妳若被卷進海里,別奢望有人會去救妳。」語氣中帶有警告的意味。
「你少咒我,我才不會掉進海里。」即使已經看過這張臉很多次了,她還是不得不承認,他俊美得令人無法移開視線。
「隨便妳吧,生命是妳的,妳自己不愛惜,我也沒必要替妳緊張。」看穿她的逞強,他懶得再搭理她,視線轉回浪潮起伏的海面。
數公尺高的浪濤一個高過一個,浪花打上了甲板。翻騰的大海,宛如發怒的狂夫,要吞噬所有海上的東西。
荷麗有點心驚,想進船艙了,可想到自己才月兌口而出的大話,又下願示弱的逃回去,只好勉強撐住身子,抵抗一波波愈來愈強烈的風雨和浪濤。
轟隆隆,又一記雷打了下來,她嚇到了,很想離開這里,可是看他那樣子似乎還不打算走,只得硬著頭皮繼續留下來。
「啊--」在巨浪中行進的郵輪劇烈一震,她的手無法再握緊欄桿,硬生生被震了開來,她的身子猛地摔了出去,隨即滾向另一邊的地板。
船在一波波的浪潮中劇烈晃動著,她的身子就如酒瓶一樣,也在地板上滾過來滾過去。
荷麗滾得頭昏眼花,好想吐,她沒有辦法站起來,好後悔剛才為什麼不進船艙里,硬是要跟這個該死的男人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