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到來最高興的莫屬金靈兒了,因為王慕仁的性情與她相仿,活潑好動又喜好玩耍,兼之身手矯健,習會許多的雜耍,常逗得她開懷大笑。
此時,王慕仁兩手各持著一根竹子,竹子頂上各置了一只碟子,他的手輕輕的一抖,那碟子便在竹子上飛旋起來,看得金靈兒驚奇的瞪大了眼,在一旁拊掌叫好。
她的猴兒也學著她的模樣,興奮的拊著雙掌,齜牙咧嘴的又叫又跳。
「好棒呦,我也要學,慕仁,你快教我。」金靈兒迫不及待的也想學會那種轉碟子的本事。
「好呀,下過咱們得再去多拿幾個碟子來。」王慕仁停手,神采飛揚的望著她,她眸底那崇拜的眸光,令他自傲的昂起下巴。
「做什麼?這不是有兩只了嗎?」她指著他手中拿著的碟子。
王慕仁故意賣關子不說。
「待會你就知道了。」
兩人上廚房拿來幾個碟子,到後院練習,才將碟子放到竹上,手還未動,便听到匡當的一聲,可憐的碟子躺在地上,碎了一地。
老虎頭在一旁咧嘴吱吱叫著,似在取笑金靈兒的笨拙。
她威脅的睨它一眼。「不準笑,老虎頭,再笑你今天就沒香蕉吃了。」她明白了為什麼慕仁要再多拿這許多的碟子過來,原來是拿來讓她砸的。
「來,靈兒,你仔細看著我做,這很簡單,沒什麼難的。」王慕仁拿起另一枝竹子示範給她看。
她瞧了片刻再試一次。
碟子仍逃不了破碎的命運,這次猴兒即使想笑,也聰明的搗住了自個兒的大嘴巴,沒讓主人瞧見。
它好玩的取來王慕仁手中的竹子,依樣畫葫蘆的學起王慕仁轉碟子的模樣,沒想到它竟一學就能將碟子轉動兩三圈,而且碟子掉下來時它也手快的接住了,沒摔破,便拿著竹子和碟子玩起來,愈玩愈熟稔,碟子轉動的次數也愈來愈多。
一旁的金靈兒目瞪口呆的瞧了猴兒片刻,不敢相信老虎頭竟比她先一步學會轉碟子。
不甘就這麼輸給一只猴兒,她繼續努力的練習,但得到的成果是地上散落的碎片愈來愈多。
看著老虎頭愈要愈熟練,她嘆氣的停下手,因為已經沒有碟子可以再讓她砸了。
「咦,沒碟子了,走吧,咱們再到廚房拿幾個過來。」王慕仁笑道。
瞅著地上摔爛的碟子,金靈兒猶豫了下。
「這轉碟子這麼難學,我看我還是不學了。」繼續下去,莊里的碟子怕下全叫她給砸爛了。
見她有所遲疑,王慕仁鼓勵的說︰「所有的事情都是熟能生巧,這套把戲說穿了也沒什麼神奇之處,你只要多練習幾回自然就能學會了。」
「還是算了,這把戲也不是非學不可,而且你瞧老虎頭跟我一塊學的,卻學得比我還快,可見這把戲比較適合猴兒來玩,我又不是猴兒,做啥跟只猴子學這種猴把戲。」她這麼說純粹只想為自個兒學不會這套把戲找個台階下,並沒多想別的。
可王慕仁听了俊臉卻當下綠了綠。她的意思是說,他和猴兒是同等級的,所以才能把轉碟子要得出神入化嗎?
老虎頭沒理會主子說了些什麼,它拿著一枝竹子和一只碟子,逕自玩得十分開心。
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竄入。「這是怎麼回事?」
來人穿著一襲湖綠色衫袍,端正的臉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懾人風采,深黝的墨瞳睇著地上殘破的碟子。
「那、那是……」金靈兒心下猛地一跳,沒料到他竟會在這時出現,還來不及開口為地上的碎片做解釋,就听見一旁的王慕仁率先出聲了。
「那是我和靈兒在練習轉碟子時,不小心砸碎的。」
「轉碟子?」掃了他一眼,霍曦黎把眸光定在金靈兒清麗的小臉上,諱莫如深的神色,沒顯露出一絲的喜怒。「就是那猴兒在玩的把戲?」
金靈兒被他看得有點心虛,但瞧見王慕仁在場,便不想弱了氣勢。
她理直氣壯的揚聲道︰「嗯,碟子沒轉好,所以就不小心摔碎了。」不過是砸爛了幾個碟子而已,他該不會又責備她貪玩吧?
這些年來,他不止承接了莊中的事務,也繼承了爹的叨念,不時的對她說上一套要她愛物惜物的大道理,她一直很懷疑,在他眼中,她說不定連個碟子的價值都比不上,他對那些身外之物的愛惜,比對她還多上許多。
霍曦黎平板的聲調沒有抑揚。
「靈兒,你不是個無知孩童了,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你應當分得清楚才是,為了學那猴把戲,砸碎這麼多碟子,你自個兒說,值得嗎?」
她辯道︰「轉碟子雖然只是雜要,可不是有很多江湖賣藝之人得靠這把戲討生活嗎?倘若我學會了這把戲,也算學了門技藝呀,不過摔破了區區這幾個碟子而已,自然是很值得。」其實她不是這麼想的,但她卻不想被他嘲笑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你覺得值得?」霍曦黎揚高的嗓音透著一絲嚴厲,「你摔破的區區這些碟子,夠尋常人家幾個月的開支了,就算是江湖賣藝的,也得賺上幾個月才夠本。」
她哪知道這些碟子的價值。
「既然這些碟子這麼貴,那咱們莊子里就不該花銀子買這種貴死人的碟子呀,一般的碟子不也是能盛東西嗎?何必奢侈多花那些銀兩。」她這自己瞠大眼,迎視他嚴肅的眼神。
哼,就知道在他心中,她壓根比不上一個碟子來得重要,瞧他心疼這些碟子的目光,好似她犯了什麼大錯似的。
見她只想為自己的行為找借口開月兌,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霍曦黎神色一沉,斥責的開口。
「靈兒,即使是尋常的碟子也不該拿來這麼摔的,一器一物、一米一飯都是得之不易,這道理莊主跟你說了不下一百次了吧,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金靈兒噘起小嘴。
「我知道啦,你一天不找理由訓我,你就一天不舒坦。」可惡的和稀泥,竟然當著王慕仁面前讓她這麼沒面子。
霍曦黎沉聲道︰「我不是在訓你,靈兒,我只是希望你在做一件事情前,先三思而後行,不要只是為了一時的好玩,卻不管後果。」
王慕仁看不過去,開口聲援金靈兒。
「霍大哥,你錯怪靈兒了,靈兒是個有分寸的人,她知道自個兒在做什麼,也明白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砸爛幾個碟子不過是一件芝麻小事,你實在沒必要這麼小題大做的責備靈兒,好歹靈兒總是山莊的大小姐。」
他語中隱約想暗示,到底金靈兒才是金寶山莊的正牌繼承者,她想怎麼用莊子里的東西,除了她爹外,旁人是沒得置喙的。
霍曦黎睨了他一眼,淡淡的回一句,「倘若靈兒真知道什麼事該做,她就不會和你在這里玩這些猴把戲。」
「你這是什麼意思?」王慕仁臉色微變。
「你若還听不明白,回頭自個兒好好想一想。」他將目光調回仍嘟著嘴的金靈兒身上。「你既然這麼閑,那就……」
他話末完,金靈兒機靈的先聲明,「才不,我忙得很呢,你別想再叫我幫著你核帳喔。」近幾年來,只要被他見到她在玩耍,便會被他給逮去書房。
每回面對那些寫得密密麻麻的帳本,她就開始頭疼,看不了一頁,周公爺爺便來找她下棋了。
「你有什麼好忙的?」
「我忙著……想為爹爹做一件衫子呀。」她想了一下隨口說道。
「好吧,那你去忙吧,我就自己去巡視商行了。」霍曦黎說完旋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