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取郎心 第12頁

程含妙氣得打算吼醒他,忽見他沉睡的容顏十分的好看,探頭趨近靜靜的盯著他瞧。

她迷惑的伸手,輕輕的撫著他俊美的臉。這樣的人竟然是個冷血殺手,說出去沒人信吧?

半晌,她被他突然睜開的眼嚇住,尷尬一笑,縮回了手。

「你醒啦。」

「在你這麼騷擾下,你覺得我還睡得著嗎?」他半睜著瞳眸,斜睇身旁的人。

她臉一紅,忙退離他。

「我只是覺得老天給你一張這麼上好的皮相,你不該當個殺手的。」

「是嗎?那麼我該做什麼?戲子嗎?」他聲音中有笑意。

「那也不錯呀,無論怎樣總比殺手強。」想起剛才令她生氣的事,她板起臉道︰「你昨晚跟我睡同一張床?」

「有什麼不對嗎?」他淡然問之,坐起了身。

她質問他,「你不知道什麼叫做男女授受不親嗎?」

紅葉瞧著她。「我們並不是第一次睡在同一張床吧?何況這床本來就是我的。」

聞言,她俏臉不禁微酡。

「那次是個意外,可今次便是你故意的。君子不欺暗室,你應該知道這床我已經先睡了,便不該再上床來。」

「很遺憾,我非君子,只是殺手,所以你說的那些我全不懂。」他抬眼睨她,「我只知道你睡了我的床,而我沒有攆你下來,對你已是恩惠。」

「你太不可理喻了!」她氣道,抱胸不想再理他。

忽然,她覷到他手背上有一道新傷,直抵腕間。

她低呼出聲,「你的手受傷了!」她的眸子被那道傷吸住,不自覺的握起他的手細看。

只見皮綻肉開,傷口不淺。

她擰起眉,猛然記起了昨夜之事,驚問︰「青蛇呢?昨夜他、他……啊!莫非你手上的傷口便是他弄的?」

「他還沒那個本事傷我。」

「那他呢?他昨晚來過這里,你知道嗎?他還想……」程含妙倏地低頭望了望自己身上的衣裳,見衣衫仍完好的在自己身上,才松了一口氣。

「他再也不會出現了。」

「你的意思是他……死了?!」

紅葉沒回答,走到桌前,逕自斟了杯茶暍。

「你……有藥嗎?」遲疑了下,程含妙問。

他拿出昨日為她涂擦的那只黑盒子藥膏。

「不是這個,我說的是金創藥。」

紅葉奇怪的看她,取出了懷中另一瓶白色的瓶子。

「你的腳不痛了?」他連同黑盒子藥膏一起遞給她。

他不提她都忘了自己腳傷在身。她動了動腳,已好多了。

看到臉盆架上已置了一盆水,她走過去將手絹清洗了下,為他清理傷口。

紅葉沒拒絕的盯著她。

「我只是看在昨日你救了我的份上,所以才幫你的,你不要想太多。」她出言聲明。

他像是在回報她的好心,提醒她,「你不渡河了嗎?」

「當然要。」為他上完藥,她匆匆洗了把臉。

紅葉再開口,「不過渡船被葉堯生的隨從包下了,要運他的尸體過河。」

程含妙一驚,停下洗臉的動作。

「他死了?啊!難道你昨晚便是去殺他?」望著他手上的傷,她霍地醒悟的說︰「那傷是葉堯生造成的,對吧?」

紅葉不語,靜睇著她。

程含妙相信她的臆測沒錯,畢竟要殺武林第一高手,總是要付出點代價。但一個晚上兩條人命就斷送在他手上,紅葉簡直就與死神無異。

可那兩個人,好像都不是什麼好人,死了也算是他為世間除了個禍害吧。

洗完臉,在足踝涂上了藥後,她把藥膏還給他。

「你留著吧。」紅葉淡道。

她大方的收下。「謝謝了。」

「我知道有一條路可以毋需搭乘驛車,也不用渡河,即可直抵益州。」他忽然提出建議。

程含妙興奮的問︰「真的嗎?要怎麼走?」

對她來說,如何前往益州?當然是愈方便愈好嘍……

第六章

一匹黝黑高壯的馬揚蹄嘶鳴,載著一男一女兩人,往益州奔馳而去。

「你也要到益州,為什麼?」程含妙沒話找話問。

「追查一件事。」紅葉一言以蔽之,便沒了下文。

他要追查的事,唯一的線索是一把刻著「妙娘」的劍。他是早知道劍的主人是誰,只是不知當年那把劍為何會刺在那男人胸膛。任何人殺人總該有理由,為仇?為財?為情?

這些年來,他從不曾想過要插手調查那件事,只因那與他毫無千系,毋需他費心。只是,他萬萬沒料到,事隔多年,那件事竟與他有了某些牽纏,使得他必須厘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因為……他不想再背負著不屬於他的仇恨。

春風仍很刺骨,程含妙瑟縮了下,黑貂斗篷倏地兜了下來,將她密密的圈在他懷中。

暖多了,而且騎馬的感覺很新鮮,這是她第一次坐在馬兒身上,她想像不出這樣一匹馬兒,載了兩人仍然這麼健步如飛。

她僵直的身子漸漸柔軟,輕倚在紅葉身上。

程含妙為自己覓了個舒適的位置,將頭枕在他胸膛,察覺到他胸前的起伏,她側耳傾听著他胸口沉穩的躍動。沒多久,她突然發覺他心跳竟奇怪的變得勁捷快速。

她抬眼望他,發現他也正看著她。

她沒由來的俏臉微赧,趕緊低下頭坐直身子,不敢再踫他。

可明明身後有一堵這麼溫暖之地,她卻得強迫自己遠離,似乎有點愚蠢。不消片刻,她就抗拒不了誘惑,再度輕輕的靠著他,況且這樣一來她也比較舒適。

猛地,她記起背後的人是她的仇人哪,縱使她無心報仇,怎麼說她都不能忘記一個事實︰他是個殺手,而且是誅殺了她全家的人。

不管幕後的主使者是誰,紅葉都難辭其咎,畢竟他的手沾滿了程家人的血。

就是在益州城外的野牛嶺,程家的五十六口人全在他手中斷氣,而她竟還和他一道回益州。思及至此,程含妙頓時再度僵直背脊。

一直到入夜,因為沿途幾乎都很荒涼,根本沒個可供落腳的客棧,他們才暫宿在一戶人家家里。

那戶民宅的主人是一對年輕的夫妻,看在紅葉一出手就是一錠銀子的打賞,熱誠的讓出了他們的房間,夫婦倆和八、九歲大的兒子擠在兒子睡的小房間里。

在女主人殷勤的招呼下,程含妙略作梳洗後,回到了房中,仍凝著一張臉,強迫自己不能再和紅葉說話,她努力的提醒自己要記得恨他,生怕爹爹他們會死不瞑目。

紅葉也沒開口,靜坐在桌前看書。

她走到床邊坐著,看著床榻,不知待會要怎麼辦?他一定會睡床上的,那麼她今晚只好趴睡桌上了,總之,她就是絕不再和他同床共枕。

程含妙輕倚著床柱,等到困極了,紅葉還是沒動靜,她終於忍不住開口。

「你還不睡嗎?」她已哈欠連連。

「你可以先睡。」他由書中抬眼看了她一下。

「你不過來,我怎麼睡呀?」她不悅的回道。她發覺紅葉似乎十分愛看書,但泯滅良知的殺手竟也會愛讀書,還真是奇怪。

紅葉笑出聲。「沒有我,你睡不著嗎?」

她粉臉霎時飛上兩朵紅雲,大發嬌斥,「你胡說什麼?我的意思是,你坐在那,我怎麼睡桌上?」

「有床。」他答道。

「可你一定會睡床的,不是嗎?」

「那張床夠兩個人睡。」

她氣呼呼的說︰「哼,你以為我會再和你同睡一張床嗎?無恥!」她忿忿不平的用目光狠狠的瞪住他。如果目光可以殺人,那她早將他凌遲至死了。

既然氣他不過,程含妙乾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和衣躺上床,霸睡在中間,存心不空出位置給他,瞧他還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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