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功不為過 第4頁

但他惱,他恨啊!

誰人都好,為何偏偏將那個嬌蠻潑辣、粗野不成體統的格格指給他?

他到底……

到底是造了什麼孽?

雙拳握緊,江書硯悲憤地瞪著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恨恨地發誓。

等著瞧吧!

如果宛荺那潑婦嫁進來後,有膽在他江府撒野,他是絕對不會對她客氣的。

第二章

大紅的花輿,繞過京城熱鬧的幾條大街,隨著繁華的五鼓伴奏樂聲,一路走向聖上恩賜的狀元府。

花輿後頭還跟著兩頂花轎,分別是送親太太與迎親太太——此乃兩家年長全福之婦女,男方全福長輩負責替新婦梳妝,女方全福長輩則是在花轎抵達新郎家時,扶持新婦。

另外還有僕佣數十人,他們全是陪嫁的下人。

迎娶隊伍綿延數里,人數多達幾百人,究竟是誰出嫁有這樣大的排場?

好奇的路人一打听,才知道原來是鈕祜祿將軍府的大格格承蒙聖上指婚,今日要出嫁啦!

而且她所要嫁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當今聖上跟前的紅人狀元郎——江書硯。听聞之人莫不露出欣羨的表情。

鈕祜祿將軍位高權重,江府又代代為官,也屬望族之一,這樣的結合無疑是讓兩大家族旺上加旺,誰人不欽羨呢?況且宛荺格格嬌美動人,狀元郎江書硯出色挺拔,京城的高官世家,哪家的少爺、閨女不想攀得這樣一門親事?

就算宛荺格格稍微驕縱了些,而江狀元听說又有某項怪癖……

但那又如何?能夠攀權附貴,一步登天,誰會不想?

只不過……

騎在白馬上頭的那位新郎倌,怎麼臉上好像沒什麼笑容,凝重的臉色不像來迎親,倒像出殯送葬。

若不是還穿著一身喜氣的紅蟒袍,只怕真讓人誤會了。

大紅花輿以及迎親隊伍繞城三圈,終于抵達狀元府,花輿來到門前,新郎雖是漢人,但依然按照滿族習俗,抽矢射出三箭,意即去煞神。

這時,女方送親太太小心地扶出新娘子,解救了差點被花輿搖昏腦袋的宛荺。

她不明白,成個親為什麼這般累人?

從一大清早天還沒亮就來了連串的麻煩事,要她這樣、又得她那樣,又不許她這樣、又不準她那樣,煩人的規矩一大堆。

好不容易一路搖到了狀元府,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她開心地想揭開紅巾透透氣,卻被身旁的送親太太慌忙拉住。

「姑母,怎麼了?」宛荺稍稍撩起紅頭巾,小聲地問。

她的送親太太是她的親姑母,嫁至鎮國公府,生了四子二女,一生至此無災無病,堪稱全福之人,因此被請托為她送親。

但此刻她姑母臉上可沒笑容,還微板起臉,壓低嗓門訓道︰「你安分點!這新娘子的紅巾得等新郎來揭,你別自個兒亂揭。」

「喔。」宛荺嘟起了小嘴。

她又沒嫁過人,怎麼知道呢?

原以為解月兌了的宛荺,只好乖乖頂著讓她極不舒坦的紅頭巾,讓姑母攙著她進屋。

送親太太——也就是宛荺的親姑母攙扶她入狀元府之後,不祭祖也不拜花燭,直接入洞房,這也是滿族習俗。

泵母讓宛荺端坐在炕上,接著好像有誰也進來了,還大膽地與她並坐在炕上。她撩起紅頭巾的一角偷覷,看看是誰膽子這麼大,結果發現那竟是板著一張臉的新郎倌。

合上門後,留新人坐于帳上,此乃坐帳禮。

「你在這里做什麼?」她壓低嗓門問道,不友善的表情,活像瞧見什麼惹人厭惡的野狗闖進來。

「行坐帳禮。」新郎比她更有個性,逕自端坐于炕上,眼觀鼻、鼻觀心,瞧都不瞧她一眼。

「你這根臭木頭!」宛荺瞧了他那張不冷不熱的面孔就生氣。「聖上什麼人不好指,為什麼偏偏將我指給你?」

直到她出嫁的那一刻仍在想,她究竟是做了什麼事傳入聖上耳里,才讓聖上要這樣懲罰她?

「問得好!這也是我一直想問的問題。」

他的回答帶著濃濃的譏諷,听來更氣人。

「你——」

宛荺雖然氣結,但卻沒時間讓她發作,因為她的姑母已經過來,將她由炕上扶起。

新郎、新婦被帶出寢房,雙雙跪拜于一族最尊且全福者之前——江書硯的女乃女乃仍健在,所以大伙兒便推她為全福者。

江書硯年高七十的祖母口念吉語,江書硯以喜秤挑去紅巾,兩人目光對視,此乃他們自鈕祜祿將軍府的落水事件後,再次踫面。

納征時她刻意回避,而江書硯也不想見到她,所以他們並沒有見著面。

一陣子沒見了,對彼此的感覺都有些奇怪。

先前見到她時,有這樣美艷不可方物嗎?江書硯有些恍惚地問著自己。

今日她特別化了妝,雙頰被大紅嫁衣映得艷紅無比,整個人看來嬌俏動人。

而宛荺則被他格外俊挺的容貌給瞧傻了眼。

為什麼以前見著了只會讓她生氣、討厭的人,怎地今日見了竟讓她臉紅?

難道是因為過了今日,他便是她夫婿的緣故?

還來不及細思自己對對方的感覺,已有人端來半生的水餃讓他們食用。

小嘴咬著半生的水餃,听見夫家的福氣長輩,說著食生水餃有生育之意的吉祥話,害得宛荺嘴里的水餃,當下差點噴吐出來。

誰要和他生孩子!

宛荺紅著臉別開頭,感覺臉上的熱度變得更燙,幾乎都可以烙餅了。

江書硯微擰著眉,忍耐地吃完半生不熟的難吃餃子,對于這番吉祥話,他根本充耳不聞。

有子無子、有福無福,都是命中注定,怎會因為吃了一顆餃子就改變命運?

況且,命運如果真有這麼容易改變,他倒想問問如何才能擺月兌這樁無法選擇的婚事?

早在接下聖旨的那一刻,他已經抱持著絕望的心態。

娶了這個刁鑽野蠻的格格,怎會有幸福可言?

此生幸福與否,他已經死心了。

吃過隱喻生育之意的水餃,儀式也算是告一段落,宛荺被送入新房中,總算可以更衣休息了。

「噢,好累喔!怎麼成親這麼累人啊?」

宛荺哀喊著,大剌剌地往床上一躺,就再也不肯動了。

她的姑母見狀,大驚失色,連忙對宛荺的隨身婢女命令道︰「紋珠,快把格格拉起來!新娘子這樣躺著,等會兒讓人瞧見了多難看?」

「姑母,煩死人的儀式不是已經全部完成了嗎?不會再有人來啦!」

宛荺不情不願地爬起來,嘟著女敕紅的小嘴抱怨道。

「還沒完呢!等會兒還會有人來替你更衣,梳妝打扮——」

「梳妝打扮?!」宛荺尖叫出聲。「儀式都完成了,還裝扮什麼呀?」

「你不知道,等會兒還要——」

話還沒說完,就听見門上傳來客氣的剝啄聲,連忙轉頭喊道︰「進來吧!」

「親太太吉祥,格格吉祥,奴婢們是來替格格更衣的。」

來者是幾名長相秀麗的婢女,每人手上都端著一只凋工精美的木盤子,有的上頭擺著高級的繡花綢衣,有些則擱著精致的頭鈿珠翠,一看就知道是來替她更衣打扮的。

「喔,老天爺啊!」宛荺見狀十分無奈,真想直接暈過去了事。

「宛荺!快過去更衣。」

泵母簡直被她這站沒站相、坐沒坐相,連說話都沒個女孩兒樣的佷女氣死了,但有外人在她也不好發作,只好咧著嘴假笑,使勁把宛荺從床緣拉起,推到幾名婢女面前。

「什麼?啊,等等——等等啊——」

宛荺還沒來得及抗議,就被姑母以及幾名婢女給七手八腳剝去了嫁衣,然後將她塞進那套新訂制的精美繡花袍服里,接著松開她又黑又滑的長發,扎了一個漂亮的發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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