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悲從中來,撫面痛哭。
江書硯默默瞧著她,並無同情之意。
「或許我是不懂你的感情,但至少我知道不能傷害別人。宛筠有時是任性貪玩了些,但她從來不會故意去傷害誰,她是很善良的女孩,這也是我最愛她之處。」
「夫君……」宛筠羞紅著臉,不敢置信地瞧著他。
這是她頭一回听見他親口說出喜愛她,驚喜得好像檢到什麼人間至寶。
江書硯也有些靦腆,不好意思瞧她,便不自在地別開頭。
雲雪眉望著前方,茫然失措,仿佛墜入了無邊地獄。
她所愛的男人,最終還是沒能得到,而她下藥讓宛筠流胎,還企圖刺殺她,罪名鐵定極為重大。
想到自己的後半輩子,只能在牢里度過……不!
她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
與其坐一輩子牢,不如自我了結,她要用自己的血,詛咒他們一輩子——「我詛咒你們沒有好下場!」她尖叫著舉刀刺向自己的心口。
「快欄住她!」
不等江書硯吩咐,旁邊的幾名壯丁已經撲上前搶下刀子,制伏了意圖自盡的雲雪眉。
「為什麼要阻攔我?我不想活了啊!我要以我的性命為咒,詛咒你們,詛咒你和宛筠不得善終,絕子絕孫——」
「夠了,把她送到衙府去吧!」
江書硯听不下去了,別開頭,要人把她帶走。
她變得太可怕了,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單純可愛的女孩了。
雲雪眉被押走後,其余的人也相繼退去,最後房里只剩下他們夫婦倆。
江書硯關心地上前攬住宛筠的肩,柔聲問道︰
「宛筠,你身子好多了吧?」
「嗯,我不要緊了。」
宛筠抬頭望著他,認真地問︰「方才你說的是真的?你是故意假裝和她親近,好親手揭穿她的謊言?」
「是的。」江書硯點點頭。
「可是那時候你明明不相信我,為什麼又——」
「我沒有不相信你!」江書硯連忙澄清。
「那時候我就相信你了,因為沒人會笨到想打胎,卻一次吃下那麼多味下胎藥。所以我認定這藥方不是你自己抓的,而是有人偷偷放進你的食物里,想害你小產甚至丟掉性命。如果是住在府里的人,想在膳食里下毒害你並不困難。」他分析道。
「所以那時你就懷疑是雲雪眉了?」
「嗯,只是那時苦無證據,所以我按兵不動,最後終于想出了引君入一甕之計。故意冷落你親近她,還在府里放出風聲要娶她當二房,她果真相信,還故意與你以姊妹相稱。所以到後來我告訴她,為了你不能娶她時,就知道她會對你行凶。」
「唉,她也是真心愛你呀!」宛筠也深愛著他,所以可以體會那種痛苦。
「她喜歡我,我卻無法回報她的感情,這點我很過意不去。但她傷害了你,還害死我們的孩子,我一無法原諒她!」
想起她那陣子所受的折磨,還有夭折的孩子,他的聲音忍不住哽咽。
「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別再想了。」宛筠上前摟住他的腰,柔聲安慰道。
「真的對不住!這陣子讓你受苦了。故意冷落你、對你不聞不問,我心里比什麼都難受。」
前些日子他不能睡在她身旁,幾乎沒有一夜好眠。
「都過去了。」宛筠再次說道,露出甜甜的笑容。
「現在風雪都過去了,你瞧,春天也已經到了,咱們以後要開開心心,快快活活地過每一天,你說是不?」
江書硯順著宛筠的手指望向窗外,這才發現滿園的枯枝,不知何時已被盎然的綠意取代,茂密的綠葉與嬌美的花朵,讓被冰雪冰封的花園再度透出生機,幾只粉白女敕黃的蝶兒在花叢中翩翩飛舞,讓他瞧了頓時感動不已。
「春天到了!」他忍不住贊嘆道。
「是啊,春天真的到了呢!」
宛筠拉著他的手走到窗前賞景,夫妻倆就這麼相擁望著滿園的紅花綠葉,說笑談心。
一對蝶兒在他們眼前來回飛舞著,仿佛在模仿他們的親密似的,教宛筠瞧得羞紅了臉。
江書硯被她那比花還要嬌艷的臉蛋吸引,痴迷地捧起她的臉,印下深情之吻。
他的愛妻呀!這是聖上所賜的美好姻緣,卻是原本被他嫌棄至極的。
下回進宮,要記得當面拜謝聖上……他迷迷糊糊的思緒,在她主動踏起腳尖送上柔軟的唇時,給完全中斷了。
尾聲
「宛筠!」渾厚的咆哮聲傳來,宛筠脖子一縮,閉上眼,瞬時僵住不敢動。
問題是她正攀在牆頭上,一只腳在牆內,另一只腳已跨出圍牆外,整個人卡在上不去也下不得的尷尬位置。
「啊,姑爺!」從犯紋珠縮起脖子,飛快地躲到一旁。
「嘿嘿……」
一旁樹上的幾只雀鳥,被他的吼叫聲嚇得迅速拍動翅膀逃走,宛筠很想學鳥兒展翅飛走,只可惜沒有翅膀,所以只能裝出無辜的表情干笑著。
「你這是在做什麼?」
罷從朝中回來的狀元郎江書硯——不,前年他已被拔擢為二品通奉大夫。
他站在圍牆下,眯眼瞧著自己的妻子,都兩個孩子的娘了,還是一點兒也不安分。
「誰讓你不帶我出門嘛!」宛筠被逮,知道出門無望,只好噘起小嘴,忿忿地抱怨道。
「今兒個是元宵,外頭好熱鬧啊,你不帶我去看花燈,也不許我出門,我當然要自個兒溜出去啊!」
宛筠振振有詞地辯駁著,絲毫不知反省。
「你——」江書硯氣得渾身顫抖,鼻孔用力噴氣,他快被她給氣死了。
「哼。」宛筠也別開頭不想理他。
江書硯瞧著她鬧別扭的模樣,嘆了口氣,搖頭笑了起來,表情又愛憐又無奈。
他就是拿她沒轍!
「你還愣在牆頭上做什麼?」他故意板著臉道。「還不下來?」
「我下去干什麼?」反正被逮到,現在裝乖也來不及了,宛筠才不在乎呢!
「你不下來,是不想出門了嗎?」
「出門?」宛筠瞪大眼。
「唉,虧我快馬加鞭從朝中趕回來,結果你卻不想出門賞花燈,真是可惜!」
書硯自言自語,裝模作樣地搖頭,轉身慢吞吞地走開。
「啊!等等——」宛筠急急忙忙要從圍牆上躍下,一不小心被絆住了腳,倒栽蔥似的往下跌。
江書硯並沒有真正走離,注意到她摔下,連忙一個箭步上前接住她。
「你——你想害孩子沒娘、害我沒娘子是不?以後不許你再爬上牆去!」他大聲咆哮,被她嚇得冒出一身冷汗。
「對、對不住嘛!」宛筠胡亂道歉後,急忙拉著他問︰「你方才說要帶我出門賞花燈——是真的?」
「我會騙你嗎?」江書硯無奈的看著她。都兩個孩子的娘了,還這麼貪玩!
「你不是一直嚷著想去瞧花燈嗎?這些天忙,一直抽不出時間,今兒個特地向皇上告假提早回來,想先帶你上悅翔樓吃飯,等天黑了再去賞花燈,哪知道——」
一回來就逮到她穿著下人衣裳,不成體統地攀在牆頭上,正準備溜出去玩兒。
唉!江書硯頭疼地搖搖頭,他怎麼會娶到這樣貪玩的妻子呢?
「都是你不好嘛!」宛筠窩進他懷里,嘟著嫣紅的小嘴撒嬌。「誰讓你不先告訴我,如果你先告訴我,我就不需要爬牆啦!」
「我……」他啞口無言。
原本是想給她一個驚喜,哪知到了最後只讓自己得到一個驚嚇。
「好嘛,人家知道你想讓我開心,我跟你賠不是嘛!」宛筠踞起腳尖,送上香唇,想用老招數安撫自己的夫君。
江書硯心口一蕩,頓時,意亂情迷,正準備擁住她好好享受一番時,她卻已像條滑溜的泥鰍溜出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