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慢慢聊,我去開車。」不想再听姑姑爆他的料,管牧東走出屋外,一面以眼神向湛心倫示意,該走了。
湛心倫會意,跟著往門口移動,但管姑姑還在講。
「唉,他都三十歲了,緣分到底什麼時候才來?」
「我相信會有女人懂得欣賞他的。再說,我覺得與其匆匆忙忙抓住可能的緣分,不如等到真正適合的人出現,這樣的感情才會長久、穩定。」
「對對對,說的很對!」管姑姑非常贊同,對湛心倫的好感又加幾分。「那既然你覺得我們家牧東不錯,要不要和他交往看看?也許你們就是適合彼此的人也說不定呢!」
「呃,這個……」
「姑姑,我要送湛小姐回家了。」還在講啊?開車過來的管牧東見姑姑還拉著湛心倫,忽有惡作劇的念頭。「好吧,我就老實說,我至今沒女友的原因是——因為我有隱疾。」
第3章(2)
霎時全場寂靜,三雙眼楮覷著管牧東。隱疾?瞧他身體健康,臉色正常,他會有什麼隱疾?一點癥狀都沒有啊!
湛心倫也很錯愕。跟他相處,和他聊天,不覺得他哪里有問題啊?是什麼遺傳疾病或是不治之癥?管牧東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讓湛心倫上車,管呈弘忍不住問︰「哥,你有什麼隱疾啊?怎麼沒听你講過?」
「喔。」管牧東慢條斯理道︰「我是說我有CSI的『影集』DVD。」
真是冷、斃、了!避姑姑瞠目,管呈弘哈哈大笑,而管牧東踩下油門,車子飛馳,留下一串爽朗笑聲,把管姑姑的罵聲拋在後頭。「臭小子!你給我回來說清楚!」
「抱歉,我姑姑有點嘮叨,給你造成困擾了。」
湛心倫搖頭。「不會啊,姑姑她很有活力,跟她聊天很開心。」
他側眸瞧笑意隱隱的她。「尤其听她爆我的料,很好笑對不對?」
「沒有……」她忍不住笑出來,趕緊補充。「我不是笑你,是姑姑她講話很有趣。你和家人感情很好,我很羨慕。」
「真的不是笑我?」
「嗯,真的。」
「那你說我人不錯、很風趣,也是真的?」
她微笑。「是呀,都是真的。」
「我也覺得你人不錯,雖然有點奇怪,寫遺囑那句話也真的嚇到我,不過事後想想,其實挺有趣的,也稱得上另類幽默。」她對母親和劉阿姨慷慨陳詞,令他驚奇,電話里落落長的剖析,讓他驚訝再加無言以對,他想,她口才這麼好,人應該也聰穎機靈吧?可是要幫小流氓洗鞋子又太天兵,他想到就忍俊不禁。
但是當她和他姑姑聊天時,她笑了,那單純溫柔的笑靨,似在他心頭點燃了什麼,心坎暖烘烘的。
她是個好女人,雖然有點古怪,但怪得很對他脾胃,先前約她並不是很認真的,被拒絕也無所謂,現在他是真的想約她,想常常看到她……她呢?對他又是什麼想法?他微笑道︰「看來,我們對彼此都有好感。」
「是啊。」她心怦地一跳,轉頭欣賞車外風景。他想說什麼?「那要不要交往看看?」
「沒必要吧?」有點好感就要交往?認識又不多,還是太草率了點。
「呃,你怎麼馬上就拒絕我?」
他受傷的表情讓湛心倫笑了。「抱歉,老實說,我去相親只是為了應付我媽,我不想結婚,也不想交男友。」
「一點都不想嗎?」
「交男友很麻煩,要撥出時間給他,要約會,要講電話,要維持感情,最麻煩的是,」她蹙眉。「出門要化妝打扮,男人都喜歡女朋友弄得漂漂亮亮,你知道化妝多花時間嗎?」
瞧她皺眉的模樣,好像要她化妝不如要她跳河,他莞爾。「但是也有好處,想做什麼有人陪,可以一起上餐廳,結伴去旅行,生活上遇到不愉快的事,可以互相安慰,互相支持……」
她搖搖頭。「還是一個人輕松自在。」
「但是兩個人更有樂趣。」
「等到吵架的時候,火氣和煩惱也更多。」
他又笑了。「真的不考慮?難得我們都覺得對方不錯,你不認為這是緣分嗎?」
她遲疑了,從沒人這樣當面表示喜歡她,她有點虛榮,有點動搖。該答應嗎?他風趣隨和,和他相處很愉快,可是畢竟彼此認識還不多,就這樣交往,似乎有點隨便。
「再說吧!」她還是微笑搖頭。
避牧東有點失望。「那至少當朋友,可以吧?我們交換msn,你的賬號是什麼?有沒有玩facebook?」
「facebook?」
「你不知道嗎?最近很夯的交友網站,有很多小游戲可玩……」
他們一路聊著,說話間已抵達湛家門口,湛心倫下車。「謝謝你載我回來。」
避牧東將她的腳踏車搬下車,又遞給她剛買的燒餅和豆漿。「這個給你。」見她又搖頭,他嘆氣。「你只會搖頭嗎?跟你說什麼都搖頭,要問什麼你才會點頭?」
她笑了,他堅持把早餐給她。「你吃完早餐,再睡一下。記得細嚼慢咽,讓腸胃比較好吸收。最好睡超過中午十二點,讓身體徹底休息,熬夜的後遺癥會比較少。」
他微笑望她。「願意給我你的msn嗎?不願意的話也沒關系,我不會把早餐要回來。」
她被逗笑。「我第一次帶枸杞去看診時,留下數據,那個email就是我的賬號。」
「嗯,我回去就加你。」他對她揮揮手。「我走了,你早點休息吧!」
他看著她進入家中,關上門,才駛往獸醫院。
她承認對他有好感,卻只肯當朋友,是矜持嗎?不,她面對小流氓毫無懼色,他不認為她在感情方面會扭捏,她也的確說得很清楚——她不想結婚,不要男友,他是被拒絕了吧?好,被拒絕也罷,他不會糾纏不清,只是在她家門前,他其實還想試著再約她,可見她一臉倦色,眼神恍惚,又把話吞回去。她太累了,他不能再煩她。
作家是不是常常要熬夜?這樣會弄壞身體的,她看來好疲憊好脆弱,他想摟摟她,陪她進屋,煮點熱粥給她喝,看她躺下來睡……他苦笑,人家都拒絕他了,他卻在幻想照顧她,真蠢。
他恐怕比自己以為的更喜歡她……
到了獸醫院,還不到開門看診的時間,管牧東一面巡視住院的動物們,一面拿來無線電話撥號,阿麻跟在他腳邊打轉。
電話接通後,一個粗獷沙啞的聲音響起。「喂?」
「光哥,是我。」
「喔,是管大醫師啊!」光哥低笑。「你竟然會打電話給我,真難得。有什麼事?」
「沒事不能打嗎?」
「不是不能打,是不希望你打來。我希望我們的聯系越少越好,除非必要,我不會找你,希望你也是。」
有時,只是想跟他聊一聊,就如朋友一般……管牧東沒說出來,因為心里很清楚,說這種話,等于辜負光哥保護他月兌離黑道的苦心。
他升國二時,父母過世,姑姑將他與弟弟接去同住。他功課優異,個頭卻小,常受同學欺負,有幾個同學總是護著他,他與他們成了好朋友,後來其中一人邀他們加入某某大哥手下,他二話不說就加入,自以為找到歸屬,有一群好兄弟,後來才知道這位大哥是混黑道的。
當時他想,黑道又如何?他們對他好,有難同當,從此沒人敢欺侮他,黑道有什麼不好?光哥當時還是個堂主,見手下吸收他這種小毛頭,非常不贊成,幾次暗示他該好好念書,他听不進去,為了表示跟大家是兄弟,還瞞著姑姑和朋友們一起去刺青……現在想來,真是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