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趴天後 第7頁

「如果真是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世間種種,紛紛擾擾,如果跟仙人下盤棋,就能擺月兌塵世五十年的煩惱,那又何樂而不為呢?」

他明白她的恐懼,她並不是真的害怕自己失蹤,而是害怕被人忽略、被人遺忘。這是沒有安全感的象征,她的潛意識反映出她內心的無助與惶恐。

這時,他不禁有點責怪冉父與冉母,據說他們是相當疼愛冉綾的,但是他不明白,她怎麼會如此無助又惶恐,他們究竟讓她經歷了什麼?

「冉綾,究竟發生過什麼事,讓你對消失感到恐懼與害怕?願意告訴我嗎?」他定定凝視她,以心理醫師的專業口吻,柔聲詢問著。

「我……」冉綾女敕紅的唇瓣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然而她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數分鐘後——

「好了,休息夠了。」

她猛然從石階上躍起,舒展極度僵硬的筋骨,然後希冀地問︰「我們要下山了嗎?」

「不,我們要繼續上山。」姜慎友笑著回答,讓她的冀盼瞬間破滅。

「噢。」冉綾嘟起小嘴,用哀怨的表情控訴地瞟他一眼,然後認命地轉身面向上山的階梯,準備繼續永無止境的進行爬天梯的酷刑。

這時候,忽然有一只大手伸到她面前。

「干嘛?」要錢?

「拉著我的手,我扶你。」姜慎友又露出那抹溫文的微笑,那是冉綾最無法抗拒的笑容。

「噢,好、好啊!」她有點害羞地伸出手,搭在他的手心里。

他立刻用力握住,那溫熱的觸感,帶來一種親昵的感覺,仿佛有股電流從手心竄流過她的身體。

冉綾不是單純無知的小女孩,她在學生時代曾經交過男朋友,也和許多男性朋友相擁跳過熱舞,但是從來不曾有過這種感覺,僅僅只是握著手,就有心悸、臉紅的觸電感覺。

難道她喜歡姜慎友?

不,不可能吧!他是看守她的獄卒,還是企圖感化她的牧師,她怎麼可能喜歡上這種不懂生活樂趣、滿口大道理的男人?

然而——

她悄悄將視線移向他,原本覺得過于簡單、趕不上流行的穿著,現在感覺卻很順眼,還有她從來不怎麼欣賞的那頭——菁英才會梳理的沉穩發型,看起來簡直帥斃了。

怎麼會這樣?她茫然問自己︰是我的審美觀改變了嗎?

有他相助,上階梯的確輕松了些,因為每當她要跨上一層石階,他就會略微施力拉她一把,幫她省了不少登梯的氣力。

在他的幫助下,她總算走完剩余的石階,然而這只是步道的前半段路程而已,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接下來的路程是較為平坦的步道,不需要再走那些累死人的階梯。

道路兩旁綠樹成林,空氣清新,淡淡的芬多精氣息彌漫在林間,就像一處自然涌泉,洗滌了凡世的塵泥。

她深吸一口氣,頓覺神清氣爽,步伐也輕快了起來,不再需要他牽扶。

「這些粗粗的管子是什麼?」冉綾好奇地盯著路旁黑粗的管路,心想大概是什麼現代化的電纜,或是光縴網路什麼的。

「那是水管,遠從日據時代,就鋪引好這些管路,汲取陽明山的涌泉,供給下游天母地區的民眾使用,所以一般都俗稱水管路。」姜慎友簡略解釋。

「原來天母地區的民眾使用的,都是陽明山的天然礦泉水啊?真幸福耶!」冉綾第一次知道這些事。

「那倒也未必,離水源區較遠的居民使用的,還是翡翠水庫的自來水。」

「是嗎?真有意思,你懂得真多耶!」像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喝的、用的水是從哪里來的,也從來不關心。

「我不是神,也沒那麼厲害,只不過我常到這里爬山,所以才對這里的風土與歷史有一點了解罷了。」他還是很謙虛,沒被她夸得得意忘形。

「對我來說,你還是很厲害啦!」她自嘆不如。「欸,有水耶——啊,有東西在動。」

繼水管之後,她發現路旁出現水流,好玩地湊過去一看,發現水里頭竟然有生物在游動。

「是蝌蚪!」她認出水中像音樂符號的游動生物,正是蝌蚪。

「不只,你再仔細找找,還有什麼?」姜慎友一眼就瞧見那個活蹦亂跳的小東西。

「咦,還有嗎?我看看……啊,是蝦子。」她看到那舉著雙螯的小小身影,在石縫間鑽動。

「答對了,那正是這里特產的溪蝦。」

「哇,好好玩,有蝦子耶!我第一次看見野生的活蝦。」

每次看見的,都是盤中料理好的菜肴,要不就是水族箱里死氣沉沉的養殖蝦,難得看見野生的活蝦,雖然它真的很小,不仔細看還真看不見,不過她已經感到很新奇了。

「誰能想得到,在距離繁華都市不遠的地方,竟有這樣林木參天的幽秘之處,甚至還有蝌蚪與野生的活蝦,大自然真是奧秘啊!」

冉綾從來不是容易傷春悲秋的人,但是一路走來,看著與她習慣的都市截然不同的景致,不禁感嘆。

「是啊,大自然的生物,總是在我們意想不到的地方,努力地生存著。比較起來,人類的生命就脆弱多了。科技愈發達,人類的抗壓性愈低,憂郁癥與自殺的人數才會年年增高。」姜慎友也忍不住嘆口氣。

「這是心理醫師的郁卒嗎?」冉綾眨著眼,俏皮地問。

「是啊!炳哈!不過換個角度想,要是人人都心理健全,樂觀開朗,就不需要心理醫師了,那我不就失業了嗎?」他自嘲地一笑。

「如果有一天你不當心理醫生了,那你要當什麼?」冉綾好奇地問。

「我大概會在鄉下買一塊地,種菜、養雞,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悠閑生活吧!」

「听起來很不錯。」她真心這麼認為。

她從小生長在大都會,並不是不愛大自然,但就是絕少親近它,也從沒想過要定居在窮鄉僻壤或是荒林原野之中。

如果是其它人口中听到這番話,她只會以為他瘋了,但是從他口中說出來,她就是覺得很自然,一點都不突兀。

她的腦中很自然地浮現一幅畫面——他到田里鋤草耕作,而她則在一旁喂雞,旁邊還圍繞著好幾個孩子,個個活潑又可愛。

畢竟在那里沒什麼娛樂活動,就只能生孩子……

啊,她怎麼又想到那些事去了?

她猛力搖頭,面紅耳赤地甩去那些荒謬的綺思。

她起身看看前方,再次期待地問︰「這條路應該快走完了吧?是不是已經快到盡頭了?」

就算是較為平坦的道路,走久了還是會累,更何況她在爬階梯時就幾乎把體力使用殆盡,如今雖然道路平坦,但她也走不動了。

「只剩短短的路程沒錯,不過……」姜慎友對她歉然一笑。「你忘了?我們還得走回去。」

「不——」

冉綾听了眼前一黑,兩腿癱軟,險些昏倒。

不要!神呀,快讓救難協會的人開直升機來救我下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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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我被你害死了……嗚嗚,好痛喔!」

冉綾趴在床上,小翹得高高的,她一直維持這個姿勢不敢動,因為一動就渾身酸痛,好像快要解體一樣。

昨天明明還好好的,誰知道今天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的身體像被卡車輾過,每根骨頭都快散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體力這麼差,我用熱毛巾幫你熱敷一下。」

姜慎友又歉疚又好笑,他知道初學者首次爬山難免酸疼,但他真的沒見過像冉綾這麼「肉腳」的人,只爬了短短路程的天母步道,就癱在床上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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