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趴天後 第24頁

美國

紐約

「嗚……」

簌!一只縴縴小手抽出面紙,用力擤鼻涕。

「嗚嗚……」

簌!再抽面紙,又擤鼻涕。

「嗚嗚嗚……」

「好了,大小姐,你哭夠了沒?我的面紙快被你用光了,這是台灣寄來的面紙,很稀有的耶!」

阿喬心疼地看著那盒他老媽遠渡重洋寄來的精致面紙。

大老遠寄面紙來美國,似乎很可笑,但是美國當地的面紙不但物少價昂,而且質地較粗,實在不適合他嬌貴的皮膚,所以才越洋向老媽求救。

「嗚嗚嗚,我們是朋友耶,我才用你幾張面紙,你居然這麼小氣!」「悲傷茱麗葉」鼻音濃重地控訴道。

「唉,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啦!而是——你要哭,也該為一些有意義的事情哭,這種事有什麼好傷心的?」阿喬受不了地擺擺手。

「姜慎友是個心理醫生,把自己的病患或是認識的人拿來當作研究案例,並不奇怪啊!像我,也有可能是他的下一個案例,我就不會為了這種小事生氣,反正他又沒在論文里指名道姓,有什麼好在意的?」啐!

「我才不是在意這個!」冉綾握緊拳頭,氣惱地反駁。「我不怪他把我當成研究的案例,我愛他,即使他真的把我當成精神病患來研究,我也不怪他。但是,他不該假裝愛我,跟我談假戀愛,這樣太讓我傷心了!嗚……」

「欸!什麼假裝愛你,跟你談假戀愛?這是他說的嗎?你什麼都沒問就跑到美國來,好歹也該給人家一個解釋的機會,听听他怎麼說吧!」

「喂!阿喬,你干嘛一直幫他說話,你以前不是很討厭他嗎?」冉綾手插著小蠻腰,有點不高興地質問。

以前阿喬可是她的死忠組員,現在跑到紐約來,居然就投向敵營了。更何況他忘了自己先前和姜慎友有多不對盤?那些唇槍舌戰、針鋒相對,他都忘了啊?

「我不是幫‘他’說話,而是幫‘理’說話。你問都不問,就這樣給人定罪,未免太武斷了。」

唉,以前瞧姜慎友不順眼,是因為那時候他喜歡冉綾,把姜慎友當成情敵,現在他早就收回對她的感情,和他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干嘛要一直討厭人家?

「我才不武斷呢,反正一切就像我說的那樣啦!哇……」冉綾吸吸鼻子,陡然悲從中來,反身撲進沙發的大抱枕里,放聲大哭。

「唉!」阿喬無奈地挖挖耳朵,頭疼極了。

這個禍水……呃不,是這個洪水怎麼會流到紐約來呢?姜慎友怎麼不看緊她,讓她四處闖禍呢?

正唉聲嘆氣時,門鈴聲響起,他瞥了眼還在嗚咽啼哭的冉綾,起身去開門。

一如他所料,門外站著冉綾的男朋友,他的救星。

「這是你要的謝禮。」姜慎友表情怪異地把兩手所提的「禮物」交給他。

「謝啦!」阿喬喜孜孜地咧開嘴,一手一串接過來。

原來他早已出賣冉綾,打電話回台灣密告,還無恥地要求姜慎友拎來謝禮。

「這真是我見過最特別的禮物,所有的旅客和海關人員,都對我的‘伴手禮’非常好奇。」姜慎友嘴角抽搐地看著自己提來的兩串「禮物」。

事實上,它們害他丟盡顏面,幾乎沒勇氣走出機場大門。

若不是他對冉綾的愛克服了一切,他早就在羞恥心的驅使下,扔下「禮物」,逃回台灣去了。

「別這麼說嘛,將來你有機會在美國長住,就會發現這東西有多棒啦!」

阿喬用力親吻那兩串盒裝面紙。啊!還是這牌子的好用。

收了「買路財」,他才甘願指點迷津。

「她在客廳里,你快進去吧!」他伸出食指,朝門內比了比。

「謝了。」姜慎友松了口氣,歷經波折,他總算就快見到她了。

走進阿喬那間色彩鮮艷、帶點民族風的客廳裹,他找了好幾天的人兒,就窩在一張艷黃色的沙發里,埋頭低泣。

他心口一揪,連日奔波煩憂引起的怨怒,瞬間煙消雲散。

他輕輕走過去,在她身旁落座,毫不遲疑地伸出雙手,將那雙不斷抖動的肩膀摟進自己懷里。

「喝!」冉綾沒想到阿喬會突然這麼親昵地踫觸她,心頭一驚,直覺伸手推開,抬起頭,視線卻掉進另一雙深幽的黑眸里。

不,不是阿喬,而是姜慎友!

不管自己心里有多怨多氣,一見到他,她第一個念頭還是想撲進他懷里,泣訴自己的傷心。

但她忍住了,他只是在利用她,她不要這麼不真心的男朋友。

「為什麼離開?」姜慎友柔聲詢問,那溫柔低沉的嗓音,又讓冉綾心旌動搖,想向敵人的懷抱投誠。

嗚嗚,他為什麼要用那麼溫柔的嗓音誘惑她?嗚,他是魔鬼!

「我不離開,留在台灣又有什麼意思呢?」

「想起自己離開的原因,冉綾又開始掉眼淚。

以前她不是這麼愛哭的人,受了傷,頂多吆喝一群狐朋狗黨出去唱歌跳舞,再到夜店喝個爛醉,隔天醒來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可是,現在她不想再走回過去那條崎嶇的岔路,不能高歌狂舞,也不能喝得爛醉,那她要怎麼排除哀傷?當然只有哭了。

「你相信了?你相信游夢婉說的!你是我的實驗品這種鬼話?」姜慎友臉拉了下來,她竟然這麼容易被人洗腦?她對他半點信任也沒有嗎?

「難道……不是嗎?」她低垂著頭,好小聲地間。

「是那個!」某個粗魯的字眼,被他及時擋在舌尖。

能讓儒雅冷靜的心理醫師想罵髒話,游夢婉也算是「特異人士」一枚。

「無論游夢婉對你說了什麼,那都不是我真正的意思。那篇論文所引用的真實案例,確實是你,我不會否認這一點,但是請不要懷疑我是為了論文才接近你,那太污辱我,也太輕賤你自己。」

「可是你把我當成研究對象是事實,你把我當成神經病嗎?」她嗚咽著問。

「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精神病的傾向,只是癥狀輕重與否,完全沒有病的人才有毛病。妄想、幻听幻覺、瘋瘋癲癲,那是最嚴重的程度,也是大家對精神病謗深蒂固的印象。其它像憂郁癥、恐慌癥,總括來說也都算精神疾病,但他們絕對不是神經病。」

他以專業的口吻安撫後,隨即話鋒一轉,自嘲地道︰「如果你真的不理我了,我馬上會因為憂郁癥而接受治療,那我也會成為你口中的‘神經病’,那麼你是不是會好過一點呢?」

他可憐號兮的說法,差點讓她失笑。

他連忙又道︰「相信我,我們之間的感情,跟論文半點關系都沒有,我不是因為要寫論文,才跟你談戀愛,也不會因為論文完成而離開你。相信我!你該相信的人是我,而不是一個毫不相干的女人。」

「可是那個女人正巧非常愛慕你。」冉綾嘟著嘴咕噥道,都怪他桃花太旺,還惹上一朵爛桃花。

「我已經‘義正詞嚴’地和她說清楚,這回她應該會放棄了。」他都把最凶的樣子擺出來了,她應該沒臉再來糾纏了吧?

「可是她是院長的千金耶,你直接拒絕她,不等于當場傍她難看,院長會輕饒你嗎?」冉綾開始為他擔心。

「如果他夠明理,應該會裝作不知道這件事,不然全台灣也不是只有仁心這所醫院,我到哪里都可以執業!只要有你陪著我。」他深情款款地看著她。

「呵……等等!」她被那湖水般深邃的瞳眸迷得險些失去理智,幸好及時清醒。「我又沒說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姜慎友語調夸張地揚起,雙眼瞪得像盤子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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