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哭得聲嘶力竭,渾身顫抖,圍觀的人個個滿臉同情、義憤填膺,批評的聲浪愈來愈大,大家開始嚴加撻伐無情無義的苗景毅。
「這個人真是忘恩負義。」
「對啊,我早知道這個人不是什麼善類,只是沒想到他這樣無情,連養大自己的親叔父都棄之不顧。」
「真是可惡,有這種鄰居,真是我們的恥辱。」
隻兒歪著頭,疑惑地看著老人,雖然老人哭得很大聲,但是她一直覺得老人好像不是真的很傷心,像在演戲似的。
她仔細看著老人的動作,不經意發現老人在低頭拭淚之際,嘴角卻悄悄往上揚起,她立即發出驚呼。「啊!」
但是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萬惡」的苗景毅身上,沒人看見這個畫面,他們還在慷慨激昂地批判苗景毅。
「這種人,我們應該把他趕出我們社──啊!」
有人正在嚴厲批判時,苗景毅猛然轉頭瞪著他,那個人立即面紅耳赤地住嘴。
「房子是我的,我高興在這個社區住多久就住多久,誰有權利趕我走?我不管我叔父的死活,礙著各位了嗎?」他冷冷地環視眾人一圈,才又陰冷質問︰「你們還有任何問題嗎?」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人敢再說話,事實上,他們連氣都不敢吭。
只有苗景毅的叔父,還在一旁猛掉淚,哭得老淚縱橫。
苗景毅不屑地瞄了眼,嘲諷地道︰「親愛的叔父,你可以不用再惺惺作態了,我不會給你半毛錢,景雄堂弟的死活,也與我無關!現在,你可以走了。」
「你這人!你簡直沒心沒肺,和你媽一樣,都不是人!」苗景毅的叔父開始破口大罵。
「你說什麼?」苗景毅惡狠狠地瞪著叔父,他要怎麼辱罵他,他都無所謂,但是他不許叔父把他與母親扯在一起。
他和她絕對不同!
「你們看,他連我這個叔父都想打啊!」老人假裝恐懼,狡獪地大喊,圍觀的群眾又響起一陣不齒的撻伐聲。
「哎呀,您還沒死心嗎?苗老先生,苗景毅的薄情寡義,大家早就知道了,怎麼您還沒看透?」
一名年約四十幾歲,蒼白陰柔的男人擠開人群,像幽靈般的走了進來。
「您是?」苗景毅的叔父詫異地看著他。
「我是苗景毅大學時期的論文指導教授,邱關聲。這個人,真的是個忘恩負義的混帳。」
邱關聲一步步走向苗景毅,眼神中充滿怨恨與不甘。
「當年,我為了指導他這個學生,可說是盡心盡力、不眠不休,不但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傾囊相授,還替他引薦幾位知名大學研究所的教授,讓他順利升上了研究所。沒想到──」
他看了眼面無表情的苗景毅,搖搖頭,語帶哽咽地說︰「沒想到他一順利取得入學資格,就把我這個恩師踢到一旁,他甚至還竊取我的研究數據,做為自己的報告資料,而我因為提不出有力證據,連想為自己討回公道都沒辦法。」
「什麼?真是夭壽,怎麼有這種喪盡天良的人啊?」
「趕快叫警察來把他抓走吧!」
眾人的批判聲浪瞬間增大,像是想用口水把苗景毅淹死。
「你們大家等一等。」隻兒急忙想阻止大家,要他們別沖動。
「歡迎去找警察啊!」苗景毅陰沉冷笑,若有所指地盯著自己的叔父以及自稱為他掏心挖肺的指導教授。「如果他們肯來,我倒還有其他有趣的秘辛丑聞,想跟大家一起分享呢。」
苗景毅的叔父頓時啞口無言,而邱關聲也瞬間臉色一變。
苗景毅不再為自己辯解,一說完話,徑自轉身開門進屋,不理會聚集在外的眾人。
「啊,等一下嘛!」
眼見他就要關上大門,隻兒趕緊快步沖過去。她可不想被關在外頭一整夜。
一關上大門,隻兒立刻听到苗景毅的叔父在外頭哭天搶地,還有他的指導教授對他的血淚控訴,以及附近鄰居的連聲唾罵。
苗景毅站在客廳里,耳邊听著外頭傳來的咒罵聲,面孔冷凜地瞪著前方,身軀僵硬挺直,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
看著這樣的他,隻兒有點恐懼,那冷淡的神情,讓她想起剛認識阿毅時,他那毫無感情的面孔。
隻兒頓時慌張起來,很怕他又變回那個冰冷無情的阿毅。
「阿毅。」她心疼又心驚地喊道。
「這下妳應該明白了?」
他突然轉過頭,用冰珠般毫無情緒的眼眸,冷冷地瞧著她。
「無論妳怎麼做,都改變不了我的,因為我就是這種沒血沒淚、無情無義的魔鬼!即使是上帝親自下凡,也不可能感化得了我,所以妳最好死心吧!」
「阿毅──」苗景毅抿著唇,徑自走進臥房,將門關上。
望著那扇緊閉的門,隻兒心里好難過。
「阿毅……」
雖然她不夠聰明世故,無法明確地洞悉人們復雜的想法,但是她感覺得出人性的善與惡,她知道阿毅不是大家口中那種十惡不赦的壞蛋,他會變成這樣,一定是有原因的。
到底她該怎麼做,才能幫助他呢?
到底該怎麼做……
***bbs.***bbs.***bbs.***
「阿毅?」
深夜,苗景毅躺在床上許久,卻難以入睡。
許多前塵往事,與難以消解的恩怨情仇,充斥在他的心頭,讓他怎麼也無法平靜入眠。
這時,有人打開他的房門,悄悄溜進來。
「妳來做什麼?」苗景毅懶洋洋地閉上眼。
他不想理會她,她要說什麼,他不用問也知道。
她必定是要來責怪他對自己的叔父太狠心,罵他冷血無情,是個連聖人見了都會搖頭的超級壞胚子。
「關于你叔父的事……」隻兒看著他,遲疑地開口。
「我叔父怎樣?妳也認為我該為那一家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嗎?」他尖銳反問,掩飾心底的受傷。
「不是的,我相信你。」隻兒忽然大喊。
「什麼?」苗景毅錯愕地看著她。
「我相信你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如果是的話,你根本就不會管介頤大哥的死活,你會這麼對待你叔父,一定是有原因的。」隻兒願意相信他。
「妳……」他詫異地瞪大眼,定定看著她。
多久了?已經多久不曾有人願意相信他?
長久以來,大家只願意相信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全當他是無情無義、忘恩負義的渾蛋,有誰對他說過一句︰我相信你?
「雖然我不知道以前到底怎樣,但我就是覺得,你不是他們所說的那種沒良心的壞人,一定是有什麼大家不知道的原因,你才會這麼無情對待他們的吧?」
「隻兒!」他的眼眶逐漸發熱,鼻頭泛起酸意,為了她願意相信他而感動。
「是的,妳說得沒錯,確實是有許多原因,我才這麼痛恨他們兩人。」回憶起往事,苗景毅滿臉痛楚。
「我的父親與我的叔父,他們兄弟的感情並不好,我十歲那年,我父親因為投資失利,欠了一大筆債務,他卻懦弱地自殺了,留下我與母親。」
隻兒溫柔望著他,靜靜地听他說。
「我父親死後沒多久,我母親交到新的男朋友,並且和他同居,那個人不喜歡我,常常毒打我、凌虐我,我母親卻從來不管。」
「噢!你的母親好糟糕。」隻兒不敢苟同地皺眉。
「這還不是最糟的,更糟的是那個男人好吃懶做,而我母親也沒有工作能力,他們很快就因為缺錢而坐困愁城,這時候,他們把主意打到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