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殺我……我不想死。」
當他在水中痛苦求饒時,從濺起的水花間看見母親的臉孔,那是一張冷血無情的面孔。
一張為了金錢,連親生骨肉都可以謀害的魔鬼面孔。
接著畫面突然一轉,在他眼前,出現了叔父與堂弟一家鄙夷的臉孔。
「討債鬼,只會吃閑飯。」
「哼,開玩笑!我們一個月才幾萬塊過活,哪有多余的閑錢養你呀?讓你像條狗一樣吃剩飯,已經算不錯了。」
「爸,堂哥好討厭喔,一直賴在我們家白吃白住,你把他趕出去好不好?」
「不要趕我,我會努力工作賺錢,我會賺很多錢,不要趕我出去……」苗景毅死命哀求,深怕剛上小學的自己,被勢利無情的叔父給趕出去。
如果我有錢就好了!
他抱著瘦小的身軀,躲在陳舊房間的角落,忍受著兩餐未進食,月復部劇烈翻攪的饑餓感。
如果他有錢,媽媽就不會為了錢傷害他,如果他有錢,絕不會再有人將他趕出去,如果他有錢……
「阿毅?」溫柔的聲音呼喚著他。
「不,我要錢!我要變成有錢人。」
「阿毅?」隻兒擔憂地搖晃他,想把他從夢中搖醒。「你在做夢,快醒來呀!」
苗景毅猛然驚醒,睜開眼楮看見身旁的隻兒,才知道自己安全地躺在床上,剛才全是在做夢──他已經許久未曾再做的惡夢。
發現他頭上都是汗,隻兒伸手想替他擦去汗水,卻被他下意識揮手撥開。
「別踫我。」
「噢!」隻兒手冷不防被拍開,手背迅速紅了一塊。
「抱歉!要緊嗎?」苗景毅趕緊道歉。
隻兒握著隱隱抽麻的手背,擠出一抹微笑。「沒關系的。」
「對不起,我想靜一靜。」苗景毅翻身下床,開門離開臥房。
「阿毅……」隻兒咬著唇,怔忡看著他落寞的身影。
最近發生很多事,他們搬過幾次家,即使連她這個什麼都不懂的笨天使,也知道阿毅的事業遭受前所未有的危機。
雖然阿毅從不跟她抱怨訴苦,但是她知道他很擔憂,經常徹夜眉頭深鎖,就算睡著了也是惡夢連連。
看著這樣的他,她心里很難過,因為她完全幫不上忙,就算想幫他分憂解勞,她也做不到。
她低下頭,深深嘆了口氣。
來到客廳,苗景毅虛月兌般癱坐在陳舊的沙發椅上,轉頭望著四周,宛如還在夢中。
誰會相信,不過就在幾個月前,他還是坐擁豪宅、經營數間公司的老板。
而今豪宅轉手賣人了,公司也一夕之間沒了,他又要變得像從前的他,貧窮、孤苦、受人輕蔑歧視。
不!他痛苦地閉上眼,捶打皮椅的扶手。
他寧願死,也不願再回去過那樣的生活。
晦暗的眼眸,幽幽轉向臥室緊閉的門,久違的邪惡魔鬼,再度回到他心中。
他不能放棄他的事業!
就算要他背叛全世界,也絕對不能!
絕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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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毅,你要帶我去哪里呀?」
隻兒怯生生跟著苗景毅走進這棟辦公大樓,身旁經過的人,都好奇地回頭看他們一眼,她從未跟他到公司這類嚴肅正經的場所,覺得很不好意思又不自在。
「等會兒妳就知道了。」苗景毅語調僵硬而冷淡,眼楮直視前方。
事實上,打從今天早上起床開始,他就不再看她的眼楮,總是刻意避開,而她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領著她,走進一間辦公室,辦公桌後有個人立刻一躍而起,過來迎接他們。
「你們來啦?哈哈,好,太好了,哈哈哈!」那人猛搓著手,因為太過興奮,有點語無倫次。
「咦?」隻兒睜著圓圓的大眼楮看著他。
她認得這個人,他不就是阿毅喝醉酒那一晚,送他回來的那位朋友?
她疑惑地轉頭看向苗景毅,他把她帶到這里見這位朋友做什麼?
苗景毅依然不看她,只是目光空洞地望著遠方,一徑沉默著,什麼話也不說。
吳天波看看隻兒,然後問苗景毅。「怎麼,你還沒告訴她呀?」
他有點不滿,原以為苗景毅已經把一切都談妥、解釋清楚了,可是看樣子隻兒還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協議。
苗景毅沒說話,只是抿起了唇。
要他如何開口?他怎麼開得了口?
隻兒總是用那雙純真、信賴的大眼楮看著他,要他如何將這麼丑陋的協議內容告訴她?
「沒關系,由我來告訴她也是一樣的。」吳天波轉向納悶看著他們的隻兒,用溫柔得近乎討好的聲音,笑瞇瞇地說︰「隻兒啊,今天妳就跟我回家吧!」
「為什麼要我跟你回家?」隻兒有種直覺的危機,開始防備地看著他。
「是這樣的,我答應幫阿毅處理他的債務,但條件是妳必須跟著我一天。在這一天當中,妳完全屬于我,我可以對妳做任何事,而妳不能拒絕我。」吳天波忍不住饞涎地舌忝舌忝唇,把唇舌忝得油亮亮的。
「你說什麼?」為什麼她听不懂?
「這也是為了你們好呀,妳應該不會不答應才是。」他理直氣壯地道。
「不!」隻兒驚恐地猛力搖頭。「我不要、我不要──」
為什麼突然要她跟著這個奇怪的男人回家,還要她任他為所欲為?
她不要!
阿毅呢?她要阿毅保護她。
當她慌忙搜尋到苗景毅的眼楮時,心中猛然一震,恐懼像毒蛇竄上她的四肢百骸。
那是一雙晦暗深幽,見不到一絲光明的無情眼眸。
與她相戀的阿毅,現在已經不見了。
「我已經跟阿毅協議好了,妳必須跟我,我才會幫他,妳應該不會想害他的事業垮台吧?」吳天波忍住不悅,盡量以溫柔的語氣勸道。
「不!」隻兒怎麼也無法接受這件事。「阿毅、阿毅。」
拜托你說句話!
苗景毅終于緩緩抬頭,看向她的眼楮,毫無感情的刻板語調,機械般吐出一句話。
「只有一天而已。」
「不!」隻兒還是拚命搖頭,眼淚如珍珠般不斷墜落。「我不要──」
她做不到。隻兒覷向吳天波,那期待的猥褻眼神,讓她差點吐了出來。
「我真的做不到。」隻兒哽咽地哭了。
「隻兒──」
「我不要。」隻兒掩耳大吼,隨即轉身沖了出去。
「隻兒。」吳天波慌張地想攔住她,卻還是來不及。
他轉身對著苗景毅憤怒咆哮︰「你還愣在這里做什麼?快去把她追回來呀!版訴你,要是隻兒沒追回來,我們之間的協議就一筆勾銷,到時你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公司化為烏有吧!」
「我知道。」苗景毅依然像具機器般平板回答。
然而他並不想動,他心里甚至想,這樣也好!隻兒就這樣離開也好,至少不用被迫投向吳天波那畜牲懷里。
「快呀!」吳天波又在怒吼。
苗景毅這才緩緩起身,緩緩走向門口,緩緩開門離去。
他回到家,發現隻兒沒有回來。
等了一天,隻兒還是沒回來。
再過一個禮拜,依然沒有她的下落。
一個月之後,他知道,隻兒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第十章
三個月後
早晨八點四十五分,一名穿著簡單白襯衫與西裝褲的男子走進一間不到二十坪大的辦公室,拉開自己辦公桌前的椅子坐下,然後開始翻閱手邊的文件。
「阿毅,早啊!」
有位同事從他身旁經過,友好地拍拍他的肩。
男子轉過頭,沉默而嚴肅地朝同事點頭,接著又轉回桌前,繼續看他的文件。
同事早就習慣他這種沉郁寡言的個性,打從他一進公司就是這樣子,因此那人也沒有任何不悅,徑自去忙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