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見她麗顏綻放一抹笑靨,他心口竟不由得一悸,那感覺頗陌生且怪異。
稍後,兩人逛一圈地面空間,他打算到立體停車場頂樓。
「那電梯還能使用吧?」他詢問現場昂責人,對方表示可以。
「為什麼要到停車場頂樓?」季曼凝不解。
「先從這里的高處看一下周圍的建築物,之後去那棟大樓的頂樓,再朝這方觀望。」他比了比附近一棟最高建築物。
這里的立體停車場僅七樓高度,而將來預計興建的飯店,地面樓高將達十七樓。由高處觀景,感受不同,在他要做高樓規劃時,更要考慮周遭的高樓大廈,避免影響日照。
她听了理由,點點頭,隨即跟他走往廢棄停車場。
兩人走到一樓電梯處,他按下按鈕,電梯門開啟。
他先踏入電梯,她尾隨在後踏入,電梯門要關上那霎,忽地震動。
她嚇一跳,不覺往後一退,高跟鞋鞋跟竟卡在電梯門縫中。
他見狀,忙按住開門鍵,「別緊張,電梯只是老舊才晃動,不會突然下墜。」
他安撫她,邊等著她將細鞋跟拔出門縫。
「我不緊張了,但鞋跟卡住拔不出來。」她麗顏窘迫,一再扭動右腳,鞋跟還是與門縫卡得緊密。
「你按住開門鈕,我看看。」嚴焱彎身向她,一手握住她腳下,試圖替她將鞋跟拉出門縫。「先把高跟鞋月兌下。」他蹲,直接替她月兌下高跟鞋,稍轉個角度,才將與門縫卡死的細鞋跟拉出來。
她低下頭,看著他為她解困,方才他替她月兌下鞋,現在又替她將鞋子穿上。
當他大掌握住她的腳踝,她心口不由得一跳,有些尷尬不自在,卻又靜默的讓他為她穿上高跟鞋。
「沒事了。以後到施工或廢棄的地方,別再穿高跟鞋。」他抬眼看她,對她再次提醒。
「謝謝。」她微微一笑,向他道謝。「你不像總裁所言冷漠、愛裝酷,其實溫柔體貼。」她直言稱贊。
他不免詫異,也意外自己方才對她自然而為的舉動,那完全不像平常的他。
如果換做別的女人,他絕不可能這麼做。
他是怎麼了?
「別用嚴世爵的觀點套在我身上。」他俊容一繃,因她再次提起嚴世爵,微惱。
盡避他面露一抹惱意,她卻莞爾輕笑,想到總裁提起他的一些事,感覺外表大男人的他,內心有些孩子氣。
「你跟總裁究竟有什麼過節?」她忍不住打探,因總裁遲遲沒提起他因何事與他產生心結,可是……她問完之後不禁一愣,她一向不會探問旁人的個人私事,何況是不算認識的他,但她卻不自覺提問了。
他神色又一沉,悶聲道︰「我不想談嚴世爵。」
「OK,那就不談。」季曼凝輕聳肩,無意追問到底。
電梯直達七樓,兩人步出電梯,嚴焱朝一方走去,靠近一面水泥圍牆,眺望四周,又俯視下方景象。
「咦,這里怎麼會有風箏?」季曼凝發現水泥圍牆內側角落,竟有一只風箏,感到意外。
她不禁走過去,彎身撿起。
「看起來還算新,應該掉在這里沒多久時間。」她拿起仍系著線的風箏,稍微拍掉上面些許灰塵。
「是燕子風箏,上面彩繪的花紋鮮艷古典,真漂亮。」她雙手攤開風箏,不由得欣賞起來,能在這里看到中式風箏,更顯稀奇。
「你喜歡風箏?」一旁的嚴焱見狀,問道。
當他看見她撿起風箏審視時,腦中閃過一抹模糊畫面,教他很想捕捉那影像。
「小時候喜歡放風箏,看到這個很懷念呢!在這里倒是很少看到有人放風箏。」她記不得已多少年不曾看過風箏了。「你呢?小時候也常放過風箏吧?」她自然問道,不覺又問起他個人的事。
「不。」他否認,腦中又浮現一些影像,教他怔了下。
他的童年並未玩過這項游戲,成年後更不可能接觸,但為何他腦中會浮現做風箏和放風箏的畫面?
一認真回想,那些影像變得更清晰,感覺很真實……
是夢境!
他恍然大悟,是那個宛如連續劇的古代夢境片段——
夢中,嚴焱將軍拿毛筆在棉紙上認真繪圖,裁切形狀,接著又用隨身匕首削幾根細長竹片,親手糊制紙鳶。
他將生平親手制作的第一只紙鳶,送給朝顏……
「將軍,你瞧,你送我的燕子紙鳶,飛得好高好高……」朝顏一手拉著棉線,仰臉望著已飄入雲端的紙鳶,又轉臉朝站在一旁的嚴焱將軍,開心地說。
「幸好,飛得起來,沒丟我的臉。」嚴焱將軍神色溫潤,朝她回以一抹笑意。
唯有她,能讓他卸下嚴肅面具;唯有她,讓他想待她好,想看到她更多甜美笑靨……
「嚴先生?」季曼凝又叫喚他一聲,抬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奇怪他忽地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
「嗯?」嚴焱回過神,一雙黑眸不禁瞅著她。
前一刻,他竟與夢中的嚴焱將軍融為一體,清清楚楚他的想法和感受。
而那一段夢境,已是嚴焱將軍與朝顏兩人相識一段時日,他對善良可人的朝顏,萌生情愫,毫不在意她僅是個丫鬟。
嚴焱將軍對朝顏,比對麗兒表妹還親切,甚至認為身為丫鬟的她,反倒比是千金小姐的麗兒,更知書達禮,擁有才華。
「想什麼想得出神?突然有設計靈感?」季曼凝又問。
方才,他的表情和眼神都很怪異,該不會忽地靈感上身,對外界的聲音影像完全無視?
「沒什麼。」嚴焱淡應,不可能跟她提及那怪夢。
只不過,方才思緒回神那霎,他又一次將她與夢中面貌模糊的朝顏,重迭在一起。
他看不清夢中那張臉容,卻能得知她的喜怒哀樂,隱隱感覺是位秀麗的女子。
「這個看起來沒壞,不知還能不能飛?」季曼凝不由得又看著拿在手上的風箏。
「試試看。」嚴焱月兌口道。心下竟想看她放風箏,想看這只燕子風箏飛翔的畫面。
「欸?」他的提議,教季曼凝微訝。「這年紀還放風箏,怪別扭的。」她有些尷尬地笑說。認為這是屬于小孩的游戲。
「大人放風箏也很尋常。」嚴焱一臉認真強調,但在這之前,他也認為這是只屬于小孩的游戲。
童年的他沒機會接觸,長大成人後,更不可能會想去接觸這玩意,可現在,他莫名想嘗試放這只風箏,或者說,他更想看它藉她的手緩緩飄飛入雲端。
「這纏在風箏上的線不夠長。」對于他的提議,她雖覺怪異,卻沒完全反對。
只不過,這只風箏應是斷了線而被遺落,系在上頭的線長僅剩約三公尺,真要放,也飛不高。
「那就去買一卷釣魚線替代。」他直接說道。臨時要找到賣風箏線的商店很難,附近倒是有釣魚用品店。
她頗意外他真的積極想放風箏,先前他還表示小時候並未放過風箏。
難不成……外表看似成熟深沉的他,內心其實童心未泯?
她不免莞爾,不禁順從他的要求,稍後買了一卷釣魚線,在就近的公園綠地放起風箏。
對于這月兌軌行為,她該覺荒唐,卻又不認為兩個大人一起放風箏,是什麼丟臉幼稚的事。
甚至,她覺得這情景,不是那麼陌生突兀,竟有點似曾相識?
嚴焱仰頭,望著飄飛向天際的燕子風箏,思緒再度跟著飄飛遙遠……
他不禁也注目著認真放風箏的她——她仰高臉,一邊放手中的線,目光邊追逐著愈飛愈高的風箏去向。
她麗容流露出自然輕松的甜甜笑靨。
他對她,竟覺有抹熟悉……他心湖不由得輕輕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