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曉陽本來就不打算遠渡重洋,再加上開口邀約的人是他,她躲都來不及,當然更不可能答應。
看得出他很郁悶,心里也很掙扎,好一陣子天天到她的公寓找她,賴著不走卻不說話,什麼事也不做,只是默默看著她,像在沉思什麼。
這種情形持續了大半個月,直到他看見她攤在桌上的研究所入學簡章,才徹底下定決心。
貝曉陽其實是個懶得適應折環境的人,當她熟悉一個環境之後,就不太願意變動,因此她選擇自己大學里的研究所為第一志願。
後來甄試的結果,她果然順利錄取了,令她訝異的是,居然在錄取榜單上看到何熙煒的名字。
和她一樣,他也直升同校的資工研究所,原以為他會出國留學,沒想到最後的結果他選擇留在國內。
她雖有些訝異,但其實並不震驚。
打從國三相識至今,至少也有七八年了,過去他所做的瘋狂行徑,每一件都比這決定精采,因此她根本不該感到詫異。他根本就是她的影子,她走到哪,他就出現到哪!
于是她又忍不住問了︰「何熙煒,你明明可以出國留學,你究竟住打什麼鬼主意?你該不會真的喜歡我吧?」
這回何熙煒干笑著說︰「別開玩笑了!我可沒有自虐狂,像你這麼高傲倔強又不溫柔的女孩,誰喜歡上你誰倒楣,我干嘛沒事自討苦吃?」
「你——」不喜歡就算了,她也沒逼他喜歡,他何必說成這樣?好像她有多糟糕似的!
貝曉陽氣得渾身顫抖,再次肯定,何熙煒絕對是她的隔世宿仇!
好不容易又過了兩年,貝曉陽即將從研究所畢業了。
度過被何熙煒糾纏的國中時期,接著又被騷擾的高中時期,惡夢一直延續到大學,然後如影隨形地直到研究所。現在惡夢終于快結束了!
貝曉陽決定不再進修,準備就業,這下他再也沒辦法黏著她了吧?哼!
她暗自慶幸,長達十年的惡夢即將結束,想不到一通意外的電話,粉碎了她逃月兌的美夢。
第五章
「曉陽,近來好嗎?」
當話筒那端傳來熟悉的親切問候時,貝曉陽驚訝得差點說不出話。
「何伯伯?」
何熙煒的父親從來不曾打電話給她,她也萬萬沒想到,事業繁忙的他會親自打電話給她。
「我冒昧打給你,沒嚇到你吧?」何父和藹地笑著問。
「不會啦,怎麼會呢?」貝曉陽雖然與何熙煒不對盤,兩人吵吵鬧鬧了十年,但她對何父何母可是既尊敬又喜愛。
他們真的很照顧她,在她擔任家教期間請她吃晚餐,對她的關懷備至,上了大學之後,她沒再當何熙煒的家教,但何母還是常常煮一大桌菜,打電話邀她一起過去吃。
就連何父出國洽公也不忘帶一些小禮物回來給她,令她感動不已。
「呵呵,那就好!其實今天我打電話給你,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是什麼事呢,何伯伯?」貝曉陽頓覺詫異,何父可是大老板,她有什麼能耐幫他的忙?
「是這樣的,我想請你……」何父說出自己的請托。
「什麼?!您要我到您的公司上班?」她听了差點沒從沙發上跌下來。
「是啊!最近我正好缺一名特助,本想公開招募新職員進來,但現在年輕人好高騖遠又沒定性,我怕就算請到也待不久,所以干脆想找個熟識的人來做,或許會做得久一點,想來想去,最合適的人就是曉陽你啦。
你算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人品和個性我們最清楚,況且你很優秀,我若是能早別人一步搶到你,我還要燒三炷香感謝列祖列宗保佑呢。」
「何伯伯,您說得太夸張了,我、我沒您說的那麼好啦!」貝曉陽被他夸得不好意思極了,又深感惶恐。「謝謝您這麼看重我,但我是社會新鮮人,沒什麼實務經驗,怕讓您失望,所以您還是另外——」
「我不介意!正因為是什麼都不懂的新人,才需要給他一個學習成長的機會,不是嗎?何伯伯只怕你嫌我的公司沒有發展性,或這個職位太低,不肯過來哪!」
「怎麼會呢,進入尚豐實業是每個人的夢想,只是我……」貝曉陽有點尷尬,不知道該怎麼讓他明白,她遲疑的原因並非在他身上,而是他的兒子?
他們兩人像連體嬰一樣,從國三一直到研二,就算不同班也同校,她被騷擾得夠久了,迫不及待想逃離他身旁,奔向自由的藍天。
最起碼可以隨心所欲和異性朋友交往,不會每次都「踫巧」被人阻擾。
「既然不是嫌棄何伯伯的公司,對職位也沒意見,那還有什麼好遲疑的呢?」
「我……」
「呵呵,就這麼說定了,這個職位我替你保留下來,等你畢業之後,選蚌你方便的日子來上班吧!」
「何伯伯——」貝曉陽還想推辭,何父已高興地掛上電話了。
轉頭望向窗外,明明是萬里無雲的晴朗好天氣,貝曉陽卻覺得眼前—片黑暗。
她美好的青春歲月,難道真得一輩子葬送在何熙煒的魔掌之下?
嗚——
她不要哇!
「曉陽,你在家吧?開門!」
貝曉陽躲在家中,哀悼了一整個日夜,當夕陽再度西下,夜幕逐漸低垂時,門外傳來囂張的敲門巨響和熟悉的叫嚷聲。
「滾開!」貝曉陽將瞼埋進枕頭里,懊惱地申吟。
門外的人壓根不死心,妤像怕別人不知道她名寧似的,繼續雞貓子吼叫。
「貝曉陽?曉陽?!貝曉陽——」
沒想到他不但不滾,還不斷喊她的名字,貝曉陽的怒氣終于像繃過得緊的橡皮筋,啪地斷裂了。
她憤然從床上躍起,套上拖鞋,啪答啪答地沖到客廳,用力拉開門。
「曉——」何熙煒舉高手,神色緊張地準備繼續下一波擂門攻勢,門板冷不防被往內拉開,他一下收不回勢子,身體嚴重歪傾,險些滾到地上去。
「你叫魂哪!」貝曉陽氣極了,他毀了她的人生還不夠,現在還打算讓她在這棟大樓里待不下去嗎?
「原來你在家!」看見她出現在眼前,何熙煒完全不介意她臭臭的臉色,安然松了一口氣,很高興她平安無事。
罷才在樓下看見她房間的窗口有燈光,知道她在家,可是上來叫了大半天,卻都沒人應門,他開始在腦中慌亂揣測,她不來開門的原因是什麼?
她生病了?病得倒在床上爬不起來?
還是昏倒了?洗澡時一氧化碳中毒,倒在浴室無人知曉?
或是有壞人闖進去?現正挾持她,威脅她的人身安全?
他愈想愈急,愈想愈慌,最後索性不顧一切用力擂門,只差沒召來警消人員破門而入,幸好她平安無事!
「你為什麼這麼晚才來開門?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簡直把我嚇死了!」
她雖擋在門口,但何熙煒身子一鑽,照樣大搖大擺地登堂入室。
他以為這是他家嗎?他的自動自發,讓貝曉陽氣得咬牙切齒。
「你來做什麼?我不記得有邀請你來!」貝曉陽氣嘟嘟地坐下,故意不倒水也不請他坐,讓他知道自己是多麼不受歡迎的客人。
「你這麼說就太見外了!我們的交情非比尋常,以前寒暑假我也常來找你啊,現在來還需要先通知嗎?」
主人待客態度不佳,他只好認命點服務自己,到冰箱挑了瓶綠茶,邊灌邊走回客廳。
「誰跟你有交情,別說得好像我們很熟似的!」貝曉陽嘟嘟嚷嚷地嘀咕著。「如果不是你老纏著我,我早就擺月兌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