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相親?」關廷宇臉上依然噙著一貫的笑容,但是眼眸又冷了幾分。
她就是不肯放棄操控他的人生,是嗎?
「當然!何總裁的獨子早已過世,目前唯一的繼承人就是孫女何苡佳,關家若能夠與何環聯姻,何環的人脈對關家會有極大的幫助。到時候,我們將會變成上流社會最有分量的企業,看以後誰敢小看關家?」黃璧琴得意地哼笑。
「從來沒人小看過關家。」關廷宇平靜地回答。
目前關家的財力傲視群倫,放眼商界沒多少人能匹敵,根本沒必要和人比較。而且旁人如何看如何想根本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是——母親的心態。
無論將關氏企業擴展到什麼規模、或是擁有多麼豐厚的財力,她永遠都不會滿足。心病太重的她喜愛掌控他人,又貪婪地想擁有世上的一切,所以得失心愈來愈重,對家人的控制也愈來愈嚴厲。
他的弟弟關廷旭早就受不了母親變態的控制欲,高中一畢業,便不顧母親的反對,飛往美國,學習母親瞧不起的電腦動畫。目前他替一間知名的廣告公司制作圖片和影像,日子過得相當快活自在。
身為長子,他有拋不開的責任,無法像弟弟走得這麼灑月兌,但是他非常羨慕廷旭。偶爾能利用前往美國開會的機會,飛到西岸去看看廷旭,享受一兩天的自由,這對他來說,已是極大的奢侈。
「哼!總之,何家這門好親事,你可別錯過了!時間是下星期五晚上七點鐘,听清楚了嗎?」
「我會讓秘書記下來。呈中?」關廷宇淡淡地回答,轉頭望著秘書。
「我已經寫下來了。」盡心負責,又與他有極佳默契的丁呈中,早已將時間地點記在行程表上。
「謝謝!」關廷宇給了秘書一個笑容,再轉頭看著母親。「還有其他要吩咐的事嗎?」
「唔,還有一件事。」黃璧琴瞄了眼兒子,蹙眉詢問︰「最近你是不是打算和常鴻建設簽定新購物商場的建造計畫?」
「沒錯。」關廷宇微眯著眼,心中出現警訊。
母親雖然喜歡掌控人,但是她對公司的事務並不了解,她會知道這個計畫,必定是有人告訴她。而那個告訴她的人,目的也絕不簡單。
丙然,黃璧琴的下一句話就是︰「我要你把這個工程轉給必升建設去做!」
她起身走向兒子,毫不羞赧地道︰「必升的老板娘是我的牌友,這個面子你必須賣給我。」一樁十幾億的工程,被她當成一顆哈密瓜般隨意轉送。
「可是——」關廷宇依然沉默不語,丁呈中已忍不住插嘴︰「必升在規模和業界的評價上都遠不如常鴻,況且前陣子還爆出必升經營不善的傳言——」
「你給我閉嘴!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黃璧琴像對一條狗般喝斥丁呈中。「張太太是我的朋友,她會害我不成?若不是雙方合作對彼此都有好處,她不會這麼拜托我!」
必廷宇听了母親天真的話並不生氣,只覺得可笑。
母親虛活了五六十年,難道還不知道人性的自私、貪婪與險惡嗎?或者——她只是想證明自己的一句話,足以扭轉幾乎底定的局勢?
他眼中冷光一閃,臉上依然掛著平靜無波的面具。
「我知道了,我會再請必升的張老板過來談一談。」他淺笑回答。
听到兒子這麼說,黃璧琴滿意了。她就知道,世界上沒有她掌控不了的東西!
「現在,您還有其他的事嗎?」關廷宇淡如水的語調再次響起,逐客的意思非常明顯。
「呃……我這個周末要到美國去找你姨媽,大概會住上半個月。」
「一路順風。」他沒有半分留戀地平靜回答。
「那我先回去了。」黃璧琴有些狼狽地昂起下巴,轉身離開。
走出兒子的辦公室,她不自覺松了一口氣。對于這個兒子,她不是毫無畏懼。
大兒子向來沉默少言,她從不曾看他大笑或憤怒生氣過,不像小兒子廷旭,不高興時就譏諷她兩句,憤怒時就咆哮大吼。說真的,喜怒不形于色,仿佛沒有脾氣的長子反而是她最忌憚的,因為她根本模不清他心底真正的想法。
不過——至少她的目的達成了,呵呵!
若是牽成何家這樁婚事,關氏企業將會如虎添翼。屆時,她就是上流社會的第一夫人了!
她走後,丁呈中立刻焦急地詢問上司︰「總經理真的要把購物商場的興建工程交給必升做嗎?」
他很擔心呢,以必升建設的規模和實力,還有喜歡偷工減料的惡評,怎能將這麼重要的工程交給他們呢?一旦商場建成,卻不幸倒塌或發生意外,那可是人命關天的事哪,更別提關氏企業將蒙受的鉅額損失!
老夫人也實在太亂來了!他忍不住在心底偷罵。
「我會約必升的張老板過來一談,不過——」關廷宇嘲諷地勾起嘴角,哂然一笑。「我會壓低百分之三十的營建成本,卻要求使用最高等級的建材,並每天派人到工地嚴密監工,他如果想賺這筆錢,就盡避接吧。」
成本壓低百分之三十,還要求使用頂級建材?丁呈中瞠目結舌,忍不住大叫︰「賺錢?沒賠光老本就不錯了!」
這樣的工程,不管任何人接都鐵定慘賠。
「沒錯,以必升的能力根本無法承接這麼重大的工程,我也不可能答應這麼荒唐的要求。但如果我直接拒絕,我母親一定吵得沒完沒了,所以我不正面抵抗,而是私下耍點小手段,讓張老板知難而退。與常鴻的合約書照常簽定,我相信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
「您想得真是周到!」他愈來愈佩服自己的頂頭上司了。
事後證明,關廷宇料得果然沒錯,三天後他和必升的張老板會面之後,對于他所提出的嚴苛要求,氣惱的張老板一口回絕。
這下即使他母親再不滿,也只敢暗自生氣卻無法怪他,誰叫開口推掉這門生意的是必升老板本人呢?
「是今晚嗎?」
已經一個禮拜了?關廷宇微蹙起形狀整齊的眉毛,顯然有點困擾。
今晚他有不少要事急待處理,偏偏這場相親宴又不能推掉,他若沒有出席,母親又會尋死覓活,吵得他大半個月不得安寧。
唉!看來只能按時赴約,虛應一下,再盡快趕回來。
「好吧!我去赴約,等會兒事情處理完你可以先下班,但是電腦別替我關,我會在一小時內回來。」
「您還要再回來?」丁呈中詫異地問。
相親只需這麼短的時間嗎?
必廷宇淡淡一笑道︰「我根本不打算結婚,出席今晚的飯局只是為了安撫我母親,至于對方——我相信她對我不會有太好的印象,就算有,我也會想辦法讓它變差。今晚同樣麻煩你了!」
「是。」跟隨上司工作兩年,丁呈中大略知道上司「退敵」的方法,他想到那幅荒謬的景象就想笑。
懶懶地瞄了眼秘書因忍笑而漲得鼓鼓的雙頰,關廷宇平淡吩咐︰「離開時,記得鎖門。」
離開辦公室,他沒有費事回家洗澡更衣,而是直接開車前往麗濱飯店。
何苡佳坐在梳妝台前,正在為自己的裝扮做最後的修飾。
自然色系的粉底襯托出她剔透無瑕的膚質,潤澤嬌女敕的口紅,像可口的果凍般包裹著小巧的唇,縴細的肩膀上,輕柔地披著吹整過的淺褐色中卷長發,瓖著珍珠的小發夾別在柔亮的發際,露出一只小巧可愛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