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我了解您的意思。」少假了,听不出來有歉意。貝隻輕哼,忽然想到既然吸血族天生冷感,甚至連看成人影片都「一蹶不振」,莫非……
「難道您活了兩千年,從來沒有……」生理反應?她吞下這四個字,但他坦然的眼神證實她的猜測。
還真的是喔?!她大驚奇,憐憫油然而生。可憐的一族,縱使永生不死,永遠年輕,卻也永遠擺月兌不了性功能障礙,造就了一個男人活到兩千歲,依舊是處另的悲劇——兩千歲的處男!這已經超越稀有動物的層次,而是恐龍化石級的世紀大發現了。
「怎麼不說話了?你在想什麼?」她若著有所思,眼眸閃爍如星,他微微恍惚。那光芒……似乎比他見過的任何寶石都燦爛。
「想打電話給金氏世界紀錄——啊不是,」好險,差點說溜嘴。「我是說,為什麼會這樣?既然吸血鬼跟人類相似,應該不難把自己帶入吧?」
「我也疑惑很久,想一想,大概明白了。道理其實很簡單,有誰看食物的性行為會引發?否則你們怎麼不拍一支牛排壓倒沙拉的?」
食——食物?原來在他眼中,她只是個裝血液的容器?她沒好氣。「我懂,從你的角度,你只看到兩個血袋做得天翻地覆、縱欲過度,可是你希望血袋幫你生小孩就不奇怪嗎?」
「只要生得出來,我無所謂。」
听了真不痛快。她酸溜溜地道︰「你一定覺得人類很好用喔,可以吃又可以當培養皿。」
他淡笑。「動物被人類宰殺食用、拿去做實驗,你們不也理所當然?你是人類,當然不喜歡我說的這些事,建議你,多從別的角度看待事情,人類的本位主義會局限你的視野。」
她就不信哪個人換個角度,就能坦然接受自己被視為盤中飧。算了,話不投機,懶得多說。「既然您不需要采購影片,那沒事了,我可以回房間嗎?」
「嗯,退下吧。」
「是,我告退了。」嗟,口氣活像皇帝,貝隻暗嗤,走出工作室。
她離開了,工作室內獨剩下他。
他原本打算找她來,一面工作一面簡單與她聊一下觀影心得,但她一開口,他完全將工作拋諸腦後,無法從談話中分心。
她講話速度很快,不高興時,音調稍稍提高,像一串繁復動听的鋼琴快板。她臉蛋稚氣未月兌,神情卻堅毅,她很嬌小,面對他卻無畏懼,嬌小身軀仿佛蘊藏頑強的意志與力量,她眼眸燦亮,視線與她交會時,他內心深處某個刻意壓抑的角落似乎被點燃。
她己離去,留下一屋寧靜包圍他,這一向令他平靜的闃寂忽然變成巨大的空洞,很久不曾感覺到的寂寞猛地打穿心房。
不,這不是寂寞,他不認為一個小小人類如她,會挑起他的孤寂感。人類奪去他太多,他的父親也因人類而死,他早已下定決心不再受人類左右。
他很久不親近人類,那些生命即使溫暖,卻太短促,他只接觸永恆的寶石與礦物。永恆只能與永恆為伴,就如月亮可以與銀河同綴夜空,但不能和一朵雛菊永遠相守。
不,他對她沒有任何感覺,她只是個小火花,有趣但轉瞬即滅,就像所有人類,他對這種短暫的生命沒興趣。
可是,少了她,周遭這份靜,竟靜得陌生,他有些失神,忽然記不起,過去的自己如何獨自度過千年歲月?
首次談話,兩人相談不歡,貝隻很後悔。既然想說服赫密,不交流意見,怎樣說服他?機會難得,實在不該沖動離開,這下她又得等他召見。
沒想到隔天伊凡就來傳話,主人想和她談談。
謗據伊凡的說法,雖然計劃進行順利,各方都配合,但他的主人想听听她非常‘人類本位’的觀點,也許可以激發一些更好的想法。
她求之不得,立刻隨伊凡前往赫密的工作室,之後連著幾個晚上,她都到工作室與赫密討論。
「反正決定要做誡管嬰兒,吸血鬼冷不冷感都不重要了,為什麼你還要研究?」
「我還是希望後代能自然生育。」
「好吧,既然看沒效果,我們有這方面的醫生專門治療問題,再不然也有藥物,可以強制男人有反應。」藍色小藥丸馬上就能終結他兩千年的處男生涯,她在心中加注。
「為什麼要強制男人有反應?」
「因為有的男人可能有疾病或者太疲勞,力不從心,又或者他想一次跟好幾個女人上床,就需要靠藥物——」
「為什麼要同時跟好幾個女人?器官不是只有一個嗎?」
「我、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男人,哪知道你們為什麼喜歡這樣?」她臉蛋發熱。他常常有些露骨的言語和問題,偏偏表情像單純的孩子,她知道他是真的困惑,並無邪念。
可是他眼底的揶揄藏不住,他似乎覺得她困窘的模樣很有趣。
「我沒說我喜歡。」
「我懷疑你知道自己喜歡什麼。」畢竟他毫無經驗。
「我當然知道。」他撫摩指間的戒環。「我喜歡專注一件事,在我打造一件珠寶時,在挑選階段,我或許會經手很多寶石,但一決定采用哪些材料,我就會全神貫注。我會把它握在手中,感覺它、撫模它每個細節、每一寸,想像它成型後的模樣。我要它感覺到我,順從我,赤果果地任我擺布,向我坦白所有秘密……」
他悠然輕吟,噪音似溫軟絲絨,撫摩過她每根神經。他在談珠寶,她卻無法不想像他如此對待女人。而他凝視著她,眼眸閃爍紅酒般的醇美色澤,她憂似嘗到酒的滋味,灌入身體,一股迷醉熱浪將她淹沒,心房輕輕顫悸……
她撇唇,想撇掉這股怪異感覺。「寶石哪有什麼秘密?」
「當然有,每個寶石都有它獨一無二的光彩,需要仔細觀察,才能做最好的運用。」
「好吧,你雖然每次只專注一個,但是經手很多個,所以你也是喜歡跟很多女人在一起。」想像那畫面,不知怎地教她不快。
他淡笑,沒說什麼。他們的談話很容易離題,聊些無關緊要的閑話,他不愛閑扯淡,但與她聊,他不知不覺放松,自然愜意,仿佛他們已經這麼聊了許多年……
一察覺到自己太快樂時,他立即凜起臉,切斷那些松懈的感覺。
「就算克服男性的問題,你們的女性依舊有生產困難的狀況,吸血鬼還是很難自然誕生。」
「所以終究是需要孕母。」
貝隻最不喜歡的就是這部分,怎麼把女人當作工具,但她轉念一想。「可是你有兩個兄弟,如果懷孕很危險,你母親怎麼會——」
「是異母兄弟。我母親只生了我,我兩個弟弟的母親都不同。」
「喔。」提起弟弟的母親時,他眼神明顯變了,她暗忖,他似乎不喜歡提到她們。「但人類懷著吸血鬼的小孩感覺很危險,母體可能會被傷害。」
「不會,我弟弟的母親都是人類,他們的母親平安生下他們,懷孕生產的過程和生育人類的孩子沒有不同。」
總之,談話沒什麼共識。赫密意志堅定,不改變計劃,貝隻轉而提起對孕母的照顧與補償。他早就顧慮到這一點,對孕母的保障條件比她預料的還周密。
她不可能阻止他,甚至沒辦法改變計劃,越跟他談,她越沒勁。
第2章(2)
這晚,她一見到他就嘆氣。「我覺得你根本不需要找我談。」
「為什麼?」
「你說想听我的觀點,我也說了很多,但是你一點都沒有采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