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吉祥 第10頁

她一驚,腦袋來不及做思考,身子已經下意識的做出反應——

她鑽出假山,拔腿就跑。

第四章

段毓楠拿著銀箸,厭煩地撥弄著碗里的粥,看著桌上十數道色香俱全的佳肴,勉強夾了一箸入口,一種熟悉的反胃感覺立刻出現。

「問之和軍清人呢?」將嘴里的「美食」連同往上冒的酸氣一塊兒吞下,他緩了緩氣後才淡漠地問。

「方才楊總管匆匆來報,杜姑娘不見了。」安冬不敢有所隱瞞,據實稟報。「所以他們兩人找人去了。」

段毓楠皺眉。「為何沒向我稟報?」

「是奴才的錯。」安冬立即咚地一聲跪了下來。「奴才只是不希望為了這種小事,擾了二爺用膳,而且二爺這兩日身子才稍微好轉,奴才……」

「算了,起來吧。」段毓楠嘆道,他又何嘗不知安冬事事以他為優先的做事方法。

「謝二爺。」安冬起身。

「說吧,怎麼回事?」

安冬簡單的解釋。「杜姑娘醒來,照顧她的丫鬟去向楊總管稟報,領著大夫到客房的時候,杜姑娘就不見了。」

「還沒找著嗎?」段毓楠眉頭愈蹙愈緊。

「尚未。」見主子難掩擔憂,他心下又是一突。主子對杜姑娘的態度……真的太反常了啊!不過為了讓主子寬心,他還是道︰「二爺,杜姑娘不見,其實也算是個好消息。」

「為何?」段毓楠沉下臉,不喜歡他對杜吉祥的敵意,原因?他也不明白。

「那代表她身體已經好轉了,不是嗎?」安冬急忙解釋。

段毓楠微怔,這才收斂了怒氣,點點頭。

「說的也是。」能逃能躲,確實是好轉了。

「那……二爺,午膳都快涼了,您多少吃點吧,身子要緊。」他不敢奢求主子胃口大開,只祈求主子能多吃兩口他就謝天謝地了。可僅須臾,他的希望便徹底破滅。

只見段毓楠僅勉強的吃了兩口,便一臉厭煩的放下銀箸。

「我不餓,把午膳撤下吧!」他放棄了,直接吩咐。

「二爺……」

「撤下吧!」段毓楠嘆息。「今兒個天氣不錯,我到外頭散散步,曬曬日陽,你把午膳撤下,然後去問問人找得怎樣了。」

「是。」安冬最後還是領命,匆匆拿來披風為主子披上,仔細的系好帶子。

「二爺,雖然有日陽,可風還是寒的,您別走太遠啊!」

「不會,就沿著回廊賞梅。」段毓楠起身走出房門。

安冬一臉擔憂地目送主子出門,他很想跟上,可是也知道主子現在只想一個人走走。

回頭望著桌上分毫未動的午膳,他又是長長一嘆。

那日暈倒之後,主子的身子狀況可說一落千丈,往年是端月時才進入粒米難進的最危急狀態,可這會兒竟提早了將近一個月!

不管了,他得趕緊命楊總管再去找個廚藝好的廚子回來才行,這個不能讓主子開胃,就換另一個,他就不信整個連城找不到一個能煮出讓主子多吃兩口的廚子!

就算整個連城都找不到,也可以到鄰近的城鎮去找,找不著,就命人快馬回京,請皇上派來御廚,至少御廚煮的菜,往年主子狀況最差的時候,也還能勉強吃上一兩口!

反正,為了他家主子,他一定得找一個廚子就對了,說不定讓他找到另一個能讓主子開胃的廚子,就像那個賣粥的姑娘!

想起那個姑娘,安冬忍不住在心里咒罵。

可惡!明明自個兒說天天都在那兒賣粥的,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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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毓楠雙手背在身後,漫步在環繞著整個憩心園的回廊。

園里的白梅盛開著,風是寒冷的,帶來縷縷白梅的幽香。

回廊外暖暖的冬陽卻讓他覺得刺目,有些頭昏眼花,身子晃了一下,趕緊扶住欄桿,在回廊兩邊都有設置的長椅坐下,閉上眼,緩緩的吁了口氣。

今日是臘月初二,距年關僅剩不到一個月,每日清晨睜開眼,他總會有種「原來我還活著啊」的體會。

他在等待死亡,其實……早在十六年前他就應該死了。

柄師說,心病需心藥,他固定時節的厭食,確實是心病,源自于「自己不該存在」的慢性自戕吧。

嘲諷一笑,他痛恨輕生尋死之人,自己這般模樣,與尋死之人又何嘗有異?所以他其實是痛恨自己吧,因為他是不該存在的……

或許他該欽佩杜吉祥才是,因為她即使遭逢了困境,都很堅持求生不求死,瞧,這會兒不就又逃了嗎?

想到她第一次醒來,為了逃走而拿盆栽攻擊他的舉動,他忍不住又笑了。

只是她的病應該還沒痊愈吧?

算了,那又關他什麼事呢?他對她似乎放了太多心思了,對一個將死之人來說,太不必要。

幽然一嘆,他站起身,繼續散步。

一陣急亂的腳步聲從前方傳來,段毓楠疑惑的停下腳步,抬眼望著前方回廊的轉角處。

在憩心園里,不會有人跑得這麼急,腳步又這麼亂,因為安冬、軍清、問之他們三人都有武功,所以……是誰?

腦海里馬上出現一張秀麗的面孔,心頭才一動,緊接著,一道慌急的嬌小身影已經出現在他視線內。

那縴細嬌小的人兒從轉角繞了過來,速度不慢,所以當他發現她是邊跑邊回頭望,根本不知道前方有他這個「障礙物」的時候,不管是想出聲警告,或是他自己識相讓路,都已經來不及了。

那人,直接撞進他的懷里。

「哇啊——」杜吉祥驚叫,

若是在夏、秋季節,段毓楠或許勉強能擋得下這樣的撞擊力道,可是現下這個時期,正是他最為體弱氣虛的時候,所以兩人撞成一團時,他整個人被那力道撞得踉蹌的退了幾步,接著便砰地一聲,和她一起摔在地上。

而他,理所當然成為肉墊。

他只覺得胸口的氣全被撞了出來,一時之間喘不過氣,幾乎暈厥過去,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厥,否則這女人定會被安冬毫不留情的凌遲致死。

「你……」杜吉祥認出他,手忙腳亂的想起身,手腳卻不听使喚,畢竟她還病著,所有的力氣在剛剛「逃亡」的時候幾乎用罄。

「別再……亂動了……」段毓楠一口氣幾乎提不上來,她這樣在他身上跌跌撞撞、起起落落,是一次沒壓死他,所以不屈不撓繼續努力嗎?

杜吉祥也發現他的臉色變得青白,心下一驚。

「你沒事吧?」她驚慌的低問。

「只要你……安份一點,不要再……試圖壓死我,我就會……沒事……」段毓楠望著她,見她听了之後一臉愧疚的樣子,竟有些于心不忍。「別慌,慢慢來。」

她這才點頭,鎮靜了下來,疊在他身上不敢亂動。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四肢無力,起不來……」

「沒關系……我也一樣。」若不是太過無力,他真的很想笑。

兩人身子密密相貼,她身上的熱度竟透過了厚厚的冬衣,暖了他冰涼的身子。

原本他並沒有意會到兩人的姿勢有多不宜,直到自己身子開始發熱,才察覺。

然而一意識到這點,他的心跳竟慢慢加快,呼吸也變得急促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嘲弄自己,這樣破敗的身體,竟然還會有這種反應?

耳邊的心跳聲卜通卜通的敲進杜吉祥耳里,原本覺得身下人冰冰涼涼的,靠起來很舒服,在對方心跳聲愈來愈響,愈來愈快的時候,莫名的,她的心跳似乎也跟著應和了起來,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男女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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