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女巡按 第6頁

他們三人偽裝山間遇難的兄妹,請求借宿一宿,山民們歡天喜地將他們請進村長大屋,夜晚還殺豬擺酒,給他們壓驚。

人家替他們準備的房間甚至是村里最大、最豪華的,引得水無艷一陣納悶。

夜里,她敲了敲顧明日房門,想跟他討論尸身上香氣的來源和種類,可一打開門,韓鈺已經在里頭,就坐在他床上,一看見她,一雙明媚大眼瞪得圓溜。

「那個……我打擾你們了?」她看著顧明日,他一聲不吭,讓她莫名有些不爽。

「你馬上出去,就不打擾了。」韓鈺揮手趕人。

「抱歉。」水無艷等著顧明日的反應,他就是不說話。她心口堵了一塊小石,氣惱地睨了他一眼。「出去之前,我要提醒你們一句話,我們是來辦正事的,請你們別玩得失了分寸。」冷哼一聲,她轉身往外走。

「等一下。」顧明日突然走近她,她眉眼稍稍放柔,一直到他站在她身旁,她鼻端可以嗅進他身上淡淡的塵土味。這是他為全她職責,陪她奔波一日的證明,她明媚的眼亮了起來。

彼明日轉身對韓鈺說︰「你喜歡這間房,讓你,我睡另一間。」

「不要、不要。」韓鈺拼命揮手。「你睡這間,我睡另一間。」說完,她一溜煙地跑了。

「搞什麼鬼?」水無艷疑惑。「顧先生,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你。」

彼明日今天惜言如金。他走進房里,大略地繞了一圈。韓鈺古里古怪的,他以為她在房間里做了手腳,但似乎沒問題。

「你找什麼?」

他嘴巴閉得很緊。

水無艷不禁泄氣。「韓姑娘早走了,找她請出門右轉,第三間房。」看來她真是礙事了,算了,走吧!

彼明日忽地拉住她,笑得別有意思。她臉紅了,心里住進一百個小人兒,正在扶命亂打鼓。

「我找那個神經兮兮的小泵娘干麼?我對她沒興趣,倒是你……」他一股熱氣吹到她耳邊。「我好像聞到某人身上好一股酸味。」

「你聞錯了。」她抵死不認。

「不可能,我的嗅覺一向很靈。」

「這是什麼?」水無艷從懷里掏出一個紙包遞到他面前。

他嗅了嗅。「肉干。」

「是牛肉干,沒聞出來就是你錯了。」她強辭奪理。「少廢話,我找你是有正經事。」

「討論肉干和牛肉干的差別?確實是件要緊事,說吧……誰?」他一記指風彈向門口,韓鈺咚咚咚地滾出來。

彼明日心一跳,整個人繃緊了。

「嘿嘿嘿……」韓鈺傻笑。「我路過,你們繼續聊,不必管我。」拍拍,她往外跑,還不停碎碎念︰「瞎子怎麼可能看到我?讓我捉到狐狸尾巴了吧?哼,只要再一次,我一定能拆穿你的假面具!」

水無艷覺得有些不對勁。「她在你房里多久了?」

「你回房,她也一路跟進我房里。」顧明日又開始繞著房間轉,這回他檢查得更仔細。

當他掀開棉被,正要去觸模枕榻,一點銀亮閃過水無艷的眼。

「別動。」她撲過來,隨即悶哼一聲。「唉喲!」

「怎麼了?」顧明日驚慌地拉住她。

「給針扎了一下。」

「哪里?」他模著她的手,指頭微微發抖。

「停停停……就是那里。」

彼明日二話不說將她的手指含進嘴里。水無艷張大嘴,呆了。

「幸好沒毒。」他只嘗到一點血味。

「你確定?」她覺得指間麻麻的,好似傷處有一小簇火焰在燒。

「你不舒服?」

「我……」她好像被燙到似的,飛快將手指從他手中抽出來。「現在沒事了。」她懷疑他身上帶毒,一靠近他,她便反常;離開了,她就正常。

他站在那里,思付片刻,笑了,有些得意、有些邪氣。

「我明白,你出了問題的是心,不是手指。」

「不知道你說什麼?」她不敢再看他,視線落到他的枕席間,一根亮閃閃的銀針插在那里。別說盲者,一個明眼人,若不小心,同樣著道。「有沒有搞錯?在床上插針?」

「哼!」他面沈如水,揮掌打向窗台。

「啊!」外頭傳來一記驚呼。

「韓姑娘。」水無艷小心翼翼地撥下銀針,走過去打開窗戶。

「你干麼使這麼大勁兒?」韓鈺從窗戶翻進來。她並未走遠,就躲在窗台下偷看。「還有你破壞人家的好事。」

「好事?」顧明日笑得陰冷。

水無艷趕緊跳上去,指著韓鈺罵︰「我們好歹是一起的,你無故暗算他,什麼意思?」

「我只是試試他是真瞎假瞎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敝的?再說一根沒毒的針又扎不死人。」韓鈺很不滿。「而且你也很好奇啊,不然你不會問他那麼多辨別方位的問題。」

「我是很好奇,為什麼他看不見,卻能行動自如,但我不會傷害他!老爺子沒教過你,當我們擁有權勢、力量、地位時,更要謙虛謹慎,莫因一時大意,害人害己?」若非韓鈺是李壽、她恩師的義女,水無艷才不理她。

「你認識我義父?」

「那不是重點,現在你該做的是向他道歉。」

「我……」幸虧韓鈺沒胡涂得太徹底,給訓了一頓,心里不開心,但嘴上還是道了歉。「好嘛,下回我會注意,用不傷害他的方法測試他。」說完,抹了把眼淚,她跑了。

「還有下回?」顧明日呢喃著,面無表情。

水無艷心里涼涼的。「小孩子嘛,不懂事,教了就懂,你可別跟她計較。」

他沒說話,第三次將房間檢查一遍。

她跟在他身旁陪笑臉,但又想起他看不到,還是用說的比較快。

水無艷有些泄氣,面對他,她的魅力總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顧先生,我已經罵過她,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她一回吧!」

他沒理她,卻為她那麼關心韓鈺而怒火暗燒。

「顧先生,我已經罵過好,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她一回吧!」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越來越生氣了。

「顧先生,我替她向你道歉,我保證她不會再有下次。」

「你憑什麼保證?」他扯開一笑,但神情森然。「喔,我忘了,你們畢竟關系不同,相比起來,我才是那個外人,所以你偏袒她也很正常,是不?」

她搔搔頭。是錯覺嗎?她覺得他說話才帶酸味。

「如果沒事,還請水大人出去,顧某累了。」他下逐客令。

「我……」她其實還想跟他討論「白家屯」的事,但看他陰沉的臉色,已到嘴邊的話又吞進肚里。「那個……我……告辭。」

她無精打采地走出去,砰,房門在她身後用力關上。

要不要這麼激動啊……她看著門板,很無奈。只能明天再說吧!

彼明日獨自在房里生悶氣,一部分是因為水無艷,但更多的怒火是沖著他自己。

失明二十余年,他每日訓練自己,以鼻子、耳朵、雙手,以他身體剩下的其它部位彌補眼楮的缺憾。

他以為他做得很好,江湖人稱他「巧手天匠」,天底下除了顧明日,還有誰能在雙眼皆盲之後,仍博得匠師稱號?

但今日,他卻敗在一根針上面。如果沒有水無艷提醒,他會怎麼樣?一掌拍在針尖上?

正如韓鈺所說,一根針而已,又沒毒,扎中也不會死。

可是他的自尊心卻被用力甩了一掌,他不能容忍自己出現這種失誤。

第四次檢查房間、第五次、第六次……他幾乎把每一寸牆、每一塊磚都觀察了一遍,已經很久沒犯過的偏執毛病再一次爆發。

直到天明,水無艷揣測他應該消氣了,又懷著滿肚子疑問,敲響他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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