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早上九點,請你一定要一起過來,我會在戶政事務所等你們。」她不要跟他獨處,她怕自己會心痛到失控,撲過去毆打他。
「好的,我跟羅先生會準時抵達,那麼明天見了。」
莊律師一點廢話也沒有,收好離婚協議書就走出病房,將病房門輕輕關上。
矮胖的身影走在長廊上,到了盡頭向後右轉,停下了步伐。
「她……簽好了?」羅仰森一臉蒼白憂心的等在那里,他的聲音透著一絲壓抑的痛苦。
「是的,鄒小姐毫不猶豫的簽了名,連看內容一眼都沒有。」莊奇勝是恆洋紡織聘用的律師事務所內的律師之一,專門辦理離婚業務。
他曾辦過無數件離婚案件,但鮮少見到這樣奇特的一對——明明是丈夫主動要求離婚,提出的離婚條件卻完全以照顧妻子生活為主,這跟鬧離婚的夫妻爭產撕破臉明顯不同,羅仰森對即將離異的前妻好得不得了。
「沒關系,她沒看也好,我不想再節外生枝。」她一定非常難過,
他的背叛鐵定傷透了她的心,才會讓她毫不猶豫的簽下名字。
這是他要的結果,但他的心卻痛得快要死掉。
羅仰森頹喪的坐在長廊的藍色椅子上。
「羅先生,你還好吧?」
「我沒事。」他擺擺手要律師先行離開,他想一個人靜靜待在這里。
「對了,鄒小姐明早九點會在戶政事務所跟我們會合,請問明天早上我該開車到哪里接你?」
「我住晶悅飯店,早上八點半我會在大廳等你。」他今天一早回公寓去拿了護照及相關證件,以後那間公寓將過戶給鄒晨歆,不再是他能回去的地方了。
「好,那就明天見。」事情辦好告一段落,莊律師先離開了。
至于羅仰森,他一直留在醫院陪伴著鄒晨歆,默默的關心著她的情況,直到主治醫師確定她可以出院後,他才趕在鄒晨歆走出病房前落寞的離去。
他決定一個人面對艱辛的療程,不管多苦,他希望自己能撐過去。
只是他的奢求能實現嗎?
連他自己都沒有把握。
「如果需要我出馬擋著,盡避跟我說。」他一定義氣相挺。
「謝了。」
來到地下停車場,取了車,兩人各開一部車返回公司。
羅仰森認真考慮著柯凱恩的提議,他決定不管檢查結果如何,都要休一段長假,這段期間可以好好陪陪妻子,至于茶館的事,可以延後再籌備。
因為決定要休長假,抵達公司後,羅仰森把安秘書叫進辦公室里,將一些重要的資料文件交代給安秘書,加上公司里有柯凱恩坐鎮,所以羅仰森很放心。
第7章(1)
一年半後——
從擺著幾盆貓薄荷的木窗台往外望去,是石碇的溪岸,景色優美宜人,潺潺溪水聲不絕于耳。
「貓薄荷茶館」在半年前開張,茶館的前身是一位雕刻藝術家胡幽的屋子。
胡幽喜歡幽靜和原木質感的家具,所以他將整間木造的屋子打造的非常有特色風味。
鄒晨歆買下這間屋子後只稍做了局部的整理,將原先比較沒有光線的角落開出幾扇寬闊的窗戶,在木造窗台前設計可以席地而坐的木地板,將窗台往外延伸,原木早的窗台擺上貓薄荷和其他盆栽,客人也可以將茶杯放置其中,或者趴在窗台上欣賞風景。
因為沒有可以宣傳,只在沿途的山路上做了小小指示牌,讓路過的游客可以透過引導來到隱蔽的茶館,所以貓薄荷茶館開張後的生意算是清淡,上班日幾乎沒有客人上門。
因此鄒晨歆在考量一段時間之後,更改了營業時間,平常茶館並不營業,假日時則提早在九點就開始營業。
以前假日大概都只有幾桌客人來消費,不過最近好像知名度漸漸打開了,這幾個假日店里都座無虛席。
可能是因為茶館的裝潢很有獨特風格,環境清幽,再加上茶也都是上上之選,雖然消費比較高,但茶葉品質好,都選當季手采高山茶,茶點又精致可口,所以只要來過一次的客人,都會再來捧場或幫忙介紹客人。
開店半年來,貓薄荷茶館已經有了不少捧場的熟客,這些客人大部分都是上班族,他們喜歡這里的清幽,在這里可以卸下工作壓力,三、五好友相約來品茗談心,重新積累能量。
「你好,這是白毫烏龍、綠茶瓜子和本店的特制鹵豆干。」長發巧妙用發簪盤住,鄒晨歆穿著手染民族風的寬松棉衫搭合身單寧褲,看起來出色且優雅,有著少婦的韻味,她主要負責櫃台工作,但當外場堡讀生趙小冉忙不過來時,她也會親自出來招呼,替客人送茶水和茶點。
「謝謝老板娘。」這桌是熟客,來過好幾次了,他們沒見過老板,每次來都是這位漂亮的老板娘在店里忙。
「請慢用。」鄒晨歆微微一笑走回櫃台內,她通常不會糾正客人對她的稱呼。
「鄒姐,二桌要買單。」店里的工讀生趙小冉拿著賬單和兩張千元大鈔來到櫃台。「鄒姐,你明明是老板,這家店是你開的,不是你那劈腿的前夫,你怎麼不跟客人說一下?為什麼女人都得是老板娘,難道女人都的依附男人才能活嗎?」
在單親家庭成長的趙小冉,父親也是因為劈腿而背叛母親,所以自小她對男人有著莫名的敵意。
「這種小事沒必要多做解釋。」听見趙小冉提起前夫,鄒晨歆心微微擰痛了下,但她立即揮去那心痛的感受,不讓它有機會侵蝕自己脆弱的心。「二桌共消費一千七百五十元,客人好像急著要離開了,你快點過去吧。」
把發票和找的錢放在黑色圓盤里交給趙小冉,她不想讓這話題繼續下去。
「好啦。」趙小冉趕緊拿著黑色小盤子走過去。
那桌客人離開後,趙小冉迅速將桌面收拾干淨,並重新換上了一組泡茶用具,將陶壺里裝滿熱水,放在爐子上。
沒多久,有幾個年輕客人進入茶館,原本得空想打一下電動的趙小冉,馬上過去招呼。
從下午兩點多開始,茶館里許多客人來來去去,直到晚上十點半茶館打烊,鄒晨歆和店里唯一的工讀生趙小冉,這才得以好好喘一口氣。
兩人坐在窗台前,點起兩盞燭台,听著溪水聲,吹著涼爽的晚風,吃著粗茶淡飯。吃晚飯後兩人把碗筷洗好,關好了窗戶再一起走出茶館,走下階梯來到停車場取車。
趙小冉是將屋子賣給她那位雕刻藝術家介紹來的,趙小冉的母親原本在這里幫佣多年,趙小冉也常來這里走動,因此跟胡幽先生挺熟的。
胡幽先生已經年邁,他在去年到加拿大跟兒子同住,出售這間屋子是因為擔心趙小冉的母親因此失業而生活困頓,特別要求買下這間屋子的人,得連帶給趙小冉母親一個工作才行。
鄒晨歆對胡幽提出的這個條件欣然同意,因為剛生完孩子的她,需要一個有經驗的保姆,因此特別商請趙母替她帶孩子並整理屋子,而正在大學念書、只有假日有空的趙小冉,她也一並雇用。
這半年來,趙母和趙小冉幫了她很大的忙,她們現在不僅是主雇關系而已,她們親的就像是一家人,彼此扶持。
鄒晨歆很慶幸自己在失婚痛苦的時候,上天及時賜給她孩子,讓她很快從痛苦中振作起來,然後又讓她遇見了胡幽,因緣際會買下了這間屋子開起茶館,同時認識了趙母和趙小冉。
有了她們和寶貝女兒陪伴,鄒晨歆這輩子已別無所求,她已經漸漸從失婚的痛苦中走出來,雖然想起羅仰森,她的心還是會隱隱作痛,但至少她已經不再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