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寫書法嗎?」章爺爺遞出一枝毛筆問,這年頭,連毛筆都不會拿的人可不少。
「會。」他點頭接過手。
「會畫國畫嗎?」章爺爺再問,一旁的萬禮棻已開始著手準備自己的作畫工具。
「沒畫過。」他搖搖頭。
「那你寫字就好了,自己去找位子坐吧。」章爺爺拿了兩張宣紙給他。
薛宸淏在萬禮棻選定的位置旁落坐,將用具擺定,落筆前,薛宸淏湊過去講悄悄話。
「我們這樣好像小學生哦。」他興致勃勃,寫毛筆字比打太極好上百倍,不但有冷氣吹還有美人陪,剛剛簡直是酷刑。「我要寫什麼?」
萬禮棻笑睇他一眼,瞧那興味盎然的模樣,好像寫毛筆字是什麼有趣的游戲,隨興散發而出的開朗模樣,很容易感染別人,讓人不得不喜歡和他相處、听他說話。
「想寫什麼就寫什麼。」
「喔。」他單手托腮,用筆桿尾端揠揠額角,想不到啥好寫,索性默寫最簡單的唐詩。
隨著時間俏悄流逝,薛宸淏完成了半張紙,瞧了瞧,覺得不滿意,揉掉,開始東張西望,見大伙兒都好認真,就他一個人心不在焉,覷向旁座專心作畫的萬禮棻,他忍不住好奇地伸長脖子--
「你在畫什麼?」
「蘭花。」她頭也沒抬地隨口問︰「好看嗎?我覺得太單調了,應該再加點什麼……」
他煞有介事地側頭欣賞,一派認真地給她建議。「不如,再加畫一只老虎吧。」
「老虎?!」她一臉納悶,轉頭怔看向他。「老虎跟蘭花一點都不相關,怎麼畫在一起?」
「畫虎蘭--話唬爛啊!」薛宸淏大言不慚地朗聲宣告這個極其白目的答案,還自以為幽默地笑了起來。「哈哈哈……」
萬禮棻額頭滑下三條線,垮下眼角瞪他,內心充斥著一種無奈。
自己怎會對這樣皮到匪夷所思的他心生好感?難道就是因為他的孩子氣,所以她的母性本能被激發?既然如此,她自有治他的辦法--
「如果不想寫書法,那就去找陳爺爺打太極拳好了。」對笑話完全不捧場地淡撂一句話後,她隨即收回視線,兀自繼續作畫。
威脅奏效,笑聲戛然而止,薛宸淏還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馬上端正坐好,乖乖地提筆,安靜思索欲寫的內容。不一會兒,靈光乍現,又偷覷了專注作畫的萬禮棻一眼,噙著神秘笑意,開始真正專注地寫字。
十幾分鐘後,他終于完成想寫的內容,心急地在宣紙上扇風,好讓墨汁快點干,未幾,他又湊向萬禮棻。
「你是過動兒嗎?」還不待他開口,感覺他靠近,萬禮棻就沒好氣地說。暗忖,怎麼這人才安靜沒多久,馬上就又按撩不任了!
「不是啦,我寫完了。」他一雙眼楮閃亮亮的,等著對她放電,可惜她的眼楮盯著畫,頭也懶得抬。
「喔,那拿給老師看呀。」
「不行,只有你能看。」他更靠近地咬耳朵。
她驀地一陣悸顫,反射地縮起脖子拉開距離,停筆橫睞他,只見他咧著一口白牙,眼底綻著莫名興奮的光芒。
不曉得他葫蘆里又賣什麼藥了!
她忍不住好奇,同時發現自己雖然覺得他孩子氣,卻一點也不討厭,那種又好氣又好笑的無奈感覺,也是喜歡的一種?喜歡他能令她起伏向來不大的心緒,為他而波動蕩漾……這……
「好啊,我看。」她伸長手,將他寫好的宣紙拿了過來。「要是你寫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看我……」她的嘀咕在定楮看了書寫內容後,霎時卡在喉間。
萬禮棻,我喜歡你。
為了你,我願意吞苦藥、挨針扎,戒掉所有壞習慣,拜托當我的女朋友吧!
這是……她怔愕地抬眸看向他,沒想到他竟冷不防地對她挑眉使目尾。
可奇怪的是,看他故意一副痞子樣,本來想板起臉孔的她,竟被他逗得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他扯著她衣袖,裝可愛地迭聲追問。
她定定地瞅看他,這告白,突然得出乎她意料,可此刻她心悸心暖,嘴角因漲滿胸臆的甜蜜而不住上揚。
他看起來雖然玩世不恭,其實只是孩子氣重,她想起自己看過他正義熱心的一面,也知道他在工作上表現出色,盡避不免有些吊兒郎當,但本性良善,比起表面穩重自持,實則道貌岸然的人,真多了,和這種人相處,直來直往,不需防心不怕累。
和他在一起,一定可以一直保有好心情,笑口常開吧?
忽然間,內心忽而清明。「戒掉所有壞習慣?」她輕揚聲嗓,瞅看他的眸抑著微微羞意,臉蛋浮現嬌美紅暈。
「嗯嗯嗯。」薛宸淏點頭如搗蒜,要命,心跳得好快,腎上腺素激增,滾床也沒有如此緊張刺激。
「那落款蓋章。」她把宣紙擺回他桌上,指指左下角要求。
「你答應了?」他一雙眼楮晶晶亮,有著寶貝即將到手的期待雀躍。
「簽了名就答應。」萬禮棻慧黠地笑睇向他,把告白書當約定書,掌握承諾證據,教他今後無從抵賴。
薛宸淏刻不容緩地立即提筆,在自己寫的告白內容旁簽下名字和日期,雖然有種遇到克星的感覺,但卻是百分百心悅誠服、一種願意乖乖束手就擒的臣服姿態,樂見其成歸她管束,而且心里清楚把自己交給她管只會愈變愈好,干麼要遲疑抗拒?!
「簽好了。」他心甘情願奉上證明,在她接過手的同時,彎身偷襲--在她唇上啄吻一記。
嘿嘿,總不能只有她佔便宜啊,他也得討點好處咩。
「蓋章。」看向錯愕呆住的萬禮棻,他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咪,趁她還沒反應過來,重新封住她的唇,傳遞他的喜悅與熱情……
他拎高宣紙,充當遮掩的簾,擋住窺探的視線,卻擋不住蔓延的甜蜜……
第4章(2)
這年頭,熟女正夯!這類獨立自主又有自己想法、各方面皆優秀的女人,已經不可同日而語,傳統女人非婚不可的觀念已經不復存在,她們不排斥有人作伴,前提是要是個對味的男人,如果沒遇到,自己一個人生活也能怡然自得,因此晚婚的人比比皆是,昔日三十拉警報的危機感,早就煙消雲散。
只是「敗犬」、「剩女」之類的負面名詞,不知從何時冒了出來。其實,所謂的「敗犬」也有可能是已婚或有伴的女性對同性炫耀鄙視,甚至羨慕成嫉妒而起的形容,至于「剩女」也不該解讀成被挑剩或淘汰的意思,更可能是無法接受這時代女性能力愈來愈強,那些無法與之抗衡的男性,自卑感作祟而起的自找安慰。
盡避年近三十還未論及婚嫁,萬禮棻可從不認為自己會和敗犬剩女劃上等號,她其實還頗受異性歡迎,身邊追求示好的不在少數,只不過沒有能令她開心、動心的對象,換句話說,她還沒過見對味的男人。
她很明白天底下沒有完美的人,所以對于表現完美的男人更加持疑,那些純然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或是隨著相處的次數增多,慢慢露出馬腳的男人,比一眼就能看清優缺點的男人更糟糕,因此像薛宸淏這種不做作,絲毫不遮掩包裝自我的男人,反而教她可以安心相處。
不過,有一好就沒有兩好,某方面能夠教她安心,有些事情上還是得勞心……
晚上六點十分,萬禮棻結束門診,一走出診療室,就听見一陣笑語傳來,循聲察看,就見薛宸淏一派瀟灑地倚在傷科櫃台旁,正和兩名護士聊天聊得無比快活,她們被逗笑得花枝亂顫,完全不可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