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都是些難以入耳的話吧!瞧他黑眸冒火咧,不過——「依你的性子,怎麼可能走後門?」好友的個性里有著霸氣,只是,擅長用和顏悅色的面具遮掩。
蘇巧兒察覺到夫君的眼神瞟向她,但她還是低頭不語。
「其實,這事發生後,我還是要巧兒走前門,但她不想徒增事端,硬要在後門進出,說什麼家和萬事興。」韓晉康一副的莫可奈何。
這個無奈神情可真令人絕倒啊!薛克德笑著撫著下顎,饒富興味的看著好友,「真難得,我第一次看到桀驁不馴的韓晉德也會听女人的話,很弱喔!」
「不是,爺不弱,那不是听話,只是、只是——」
一听到他批評韓晉康,蘇巧兒倏地抬頭,急著要替夫君講話,但一急,腦袋轉不過來,反而詞窮。
「對,當然不是听話,要不,那些妻妾從沒意見一致過,萬能的韓晉康早被撕裂得四分五裂才是。」薛克德故意調侃,但說的分明是反話。
韓晉康挑起濃眉。事實上,他並沒有想太多,對女人,他不會用太多心思,只要錢能擺平的事,他絕不小氣,而巧兒卻剛好是錢擺不平的那一個,所以,他也只能用另一種方式來寵愛她,如此而已。
邊想邊看向坐在身邊的她,瞧她粉臉紅透,像顆熟透的紅隻果,他笑了笑說︰「別糗我了,你好奇的是巧兒吧,看到她手上的賬本沒有?她也能管帳的。」
他刻意的提及,蘇巧兒的臉兒更紅了,「我只是幫忙而已。」
「別客氣了,管帳的何伯近日患了風寒,卻隱忍不說,帳目數日下來,收支怎麼核對都不符,巧兒在周家時曾經幫忙管帳,我便讓她做了。」他對著好友又道︰「沒想到,她很快的將原本都不符合的帳目一一標示出來,厘清更正,而且,字體工整。」他將帳目遞給好友。
薛克德接過手,隨意翻閱,還真是了不得,「嘖嘖嘖,七夫人,你可真嫻淑,字又能寫得如此工整端正,了不起!」
蘇巧兒羞澀一笑,「在周家時,我家小姐讓我跟著到私塾讀書寫字,但我覺得還好,是爺不嫌棄。」
聰慧、內斂又溫柔!薛克德不得不承認,短短的時間下來,他對她的觀感是南轅北轍,再撇開她的胎記不看,也還算是個賞心悅目的美人。
不過,他看著好友跟她不時對視的溫柔黑眸,是他想太多嗎?怎麼覺得好友對她這個殘缺美人特別有心。
片刻之後,馬車噠噠噠的接近位于城中的福瑞綢布莊,街道兩旁還有許多商家攤販及店鋪林立,相當熱鬧。
車夫將馬車停在外表氣派的福瑞綢布莊門前,讓三人下車。
布莊的匾額高高掛,大門兩旁躺臥著兩只威武的石麒麟,店面則陳列著各類絲綢刺繡的布疋、衣物、冠帽,在店面後方,更設了好幾座規模不小的織坊、染作、繡坊、裁制,各區都有數十人在忙碌著,規模相當龐大。
韓晉康帶著好友進了店鋪後,即找了名管事,要他先帶好友逛逛,自己則快步走進後廳堂的議事廳,與幾名已約好的綢緞大戶談生意。
蘇巧兒則拿了賬本交給已回到櫃台的管事,做些更正的解說後,也轉往另一處廳堂。在這里有許多設計新穎的服飾,是韓晉康專門派去全國各地挑選買回的布料及服飾,再交由幾個婦人設計婦女的服飾。
她很喜歡看這些新穎的服飾圖案及不同的裁剪刺繡,她甚至會試著改變,做些嘗試,像是從家里帶來的袋子,就有她這段日子的新創意。
廳堂內,幾名年紀約三、四十歲的婦人一見到她進來,莫不給予一個大大的笑容,因為她把她們當家人,只要她們有什麼特別的需要,請她應急,她二話不說就幫忙,甚至會噓寒問暖。所以,即便她臉上有著嚇人的胎記,但看久了,她們也不覺得胎記有什麼問題。
蘇巧兒將袋子里自己親手做的帔帛拿給她們過目。
「哇,這帔帛真是美!」
「是七夫人的手巧啊。」
她被她們贊美得有些不好意思,「這樣的帔帛可以做裝飾,看是要繞過肩背,讓它下垂,也可以左右不對稱,甚至放在胸口,任其垂下,更添優雅。」她拿起帔帛在自個兒身上試著不同穿法,每個人都頻頻點頭,贊她有才氣。
時間流逝,每個人對一些新衣服有任何問題,也會向她詢問,氣氛極為融洽。
「七夫人,這個長裙用了八幅的綿帛縫制,但就像缺了什麼?」
「顏色好像暗了些,先用金縷刺繡,還有,織花太過繁雜,要做些修正。」
忙碌中的一室女眷都未察覺到垂簾外佇立的兩名挺拔男子。
「看來她們還要忙一陣子,我們到偏廳喝茶等她。」
韓晉康交代在外守著的丫鬟待蘇巧兒忙完,再往偏廳院落去尋他們後,即笑著與好友再轉到偏廳的庭園。
這里古樹參天,鳥聲啁啾,再加上各式花卉,一壺茶香,薛克德不得不承認好友比他會過生活,就連識人之明也高他一等。
「蘇巧兒的確很特別。」他發現跟她在一起的人,好像都很愉快。
她自己則散發著一股沉靜氣質,讓人的心莫名的感到淡定,而且她做事仔細、觀察也敏銳,能抓帳,還能做衣服,不輸男人。
「是,善于體貼人、觀察人,明白別人的所需,不僅是我生意上不可多得的小幫手,也深得府里奴僕的敬重。」韓晉康自己也是贊不絕口。
「說到這點,我還真佩服你看人之強,她身邊的人待她都很真誠。」
他喝了一口茶,「當然,敢在背後對她的面容大嚼舌根或是陽奉陰違的下人全被我辭退了,要是來客與我做生意時,敢語出嘲弄,拿她左臉開玩笑,我要不就不做那門生意,再不就是付款條件極差,半點優惠也不給。」
薛克德眨眨眼,難以置信的看著好友得意揚揚的神情。旁觀者清,好友寵這名丑妾會不會太不理性
「老實說,她不只是個妾而已,她比較像被我器重的管事,光說她裁制出的那些服飾,就有好多官夫人是沖著她來的,而我讓她在莊里做的事越多,那些只會瞪著她臉上胎記的人就越不敢瞪,改從輕鄙、同情再轉為佩服、敬重。」
他傻眼了,「喂,你不會是玩真的?真的愛上她了吧?竟然為她花了這麼多心思?」
韓晉康莞爾一笑,「你瘋啦,跟女人談愛我只是看不慣不過是臉上多了個胎記,為什麼她就得像被鬼魅做了記號般遭人歧視、輕蔑?」他搖頭,「她是個好女人,看來雖然普通,但就像水一樣,天天都要喝。」
「像水」
「對,你不找她,她是絕不會主動來找你,她身上永遠帶著無欲無求的沉靜氣質,」說到這里,韓晉康突然笑了笑,「不過,她的溫柔其實還帶有一股極強的韌性,要不,她那張臉要是長在你臉上,你能承受那麼多異樣的眼光嗎?」
的確讓人難受,這麼一來,他更加佩服她。只是,佩服是一回事,跟她上床親熱,看著那張臉不會有所影響?薛克德藏不住話,又問︰「你都怎麼看她臉上的胎記?別說『視而不見』,那麼大片,你又不是瞎子!」
他笑了出來,「當然看得見,就像春日飄落的桃花雨,美極了。」
美薛克德目瞪口呆,頭皮發麻。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了。
說人人到,此刻,蘇巧兒正在不遠處朝著他們走來。
韓晉康連忙回頭叫了小廝,交代了一些話後,就見該名小廝用跑的匆匆來去,一會兒,手上就多了一疋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