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留給你 第11頁

肅風侵襲,無孔不入,寒意在四方車里醞釀,但又不至于冷得像冰窖,讓人不覺恍然大悟,原來時令已入秋。

一向愛憎分明的于敏容對詩意翩翩的秋天,向來抱持著莫名的排斥感,不論是流浪到異國,亦或是回到家鄉安居,當界定不明不白的秋天和那股多愁善感的詩意並肩合作來敲你家大門時,可比流行性病毒還防不甚防。

尤其是對一個現在正身懷六甲,情緒不穩的「寡婦」而言,詩意可是會誘發無名的淚水;而病毒,恰巧是兩管鼻水的始作俑者。

于敏容目前很難面對的是工作伙伴的同情目光,如果伙伴們盯在她的頸子以上,那還算可接受,可偏偏他們這票標榜真情流露的小弟與小妹,壓根不屑裝模作樣談客氣。

只要于敏容前腳踏進店門,就會有幾十道目光往她日漸微凸的小骯與胸部關愛過來,「人」前已殷勤的問候過她,「人」後也不忘大鳴大放地爭論,她懷胎了五個月的種苗,究竟是誰秧下的?

連半路換跑道,改去演戲的型男「阿奇」拎著五盒點心回老東家探舊友時,都忍不住藉職業病,發戲癮地當眾消遣她,教著大家起哄,猛唱一對調侃聯--

所謂冰山美人未自持,若非霸王誰盡寶?

讓于敏容有著啞巴吃黃連,無處可吐的委屈。

她忍不住對天發誓,果真知道撒種人的名字的話,她絕不會對自己的員工那麼小心眼。

倘若有人斗膽不識趣,亂嚼舌根讓她知道的話,哈!就依「流言」難听不入耳的程度來發放邊疆了。

現在,于敏容終于體會到大權在握的快感,以前學的美容管理全部往腦後一擱,全任肚里的小祖宗和賀爾蒙來調兵遣將了。

「哦!怎麼這麼快又餓了?」于敏容的肚子說著就唱起了空城計。

她抽了張紙巾用力擤著紅鼻頭,撇開攤在辦公桌上的訂單,提著杯子往員工休息室散步過去。

她前腳甫入方盒子空間,原本沸騰的交談聲已遽然中斷。

她敏感地環顧四周,只見跟自己學化妝與儀容學的女徒弟那綾攤著一份報紙,面對丁香坐著,兩人守口如瓶的模樣活月兌像是在演諜對諜的戲碼。

于敏容從冰箱取出一盒燕麥餅干,在兩名年輕女孩中間落坐,若無其事地說︰

「怎麼?有新鮮事?說來給我這個侏羅紀時代的人听听吧!」

她嘎啦的破鑼嗓子,不悅耳地傳入兩人的耳里。

那綾和丁香隔空迅速地交換一個眼神,那模樣之有問題,讓于敏容不多心都不成。

坐在右側的那綾挑起一眉,左邊的丁香則迅速擰眉搖了頭,看樣子,兩人沒有達成共識。

那綾將肩一聳,坦然面對于敏容。「我們只是在談論報上健身版里刊出的一篇有關研究費洛蒙的報導。」

「費洛蒙?他是誰?」于敏容還是一臉狐疑不信,橫了丁香一眼,知道這個女孩若決定當個悶聲鼓的話,就算自己的手敲到殘廢,都不見得能套出任何口風,于是知趣地扭過身,坦然地將肚里的寶貝往活潑的那綾一挺。

在師父面前,那綾也不裝模作樣,抬手對于敏容的肚皮打了一下招呼後,儼然無懼她日漸暴戾的壞脾氣,慢條斯理地答道︰「他是賀爾蒙的表弟。」

一听到「賀爾蒙」這詞,于敏容便有一股不祥的預感,直覺告訴她,現下若是能躲開這個話題是再好不過,說著便起身。「我對賀先生已有多方面的了解,不想認識他的表弟,妳們這兩個不知……」

于敏容將「不知死活」梗在喉問,改口道︰「嗯……不如……不如慢慢聊吧!」

偏偏那綾很不識相,視線緊盯著于敏容的肚皮,硬要把話說穿,「于姊,以妳現在的身心狀況,我覺得妳認識認識費先生會比較好,順便可以幫我們評評理。」

「評理?」于敏容看著被咬缺的餅干,納悶不已。有沒有搞錯?找最近連道理都不想講的人來評理?

她猶豫片刻,狐疑地問︰「評什麼理?」

「我這邊有一則剪報,上面說英國科學家正在對費洛蒙進行科學研究,說費先生是人體分泌的一種無色、無味化學物質,可以決定兩性吸引力的高低,撩起異性雙方的,並撞破人類一見鐘情的神話。」那綾停了下來,等待于敏容的反應。

那綾這女孩是很精明的,善良歸善良,但有時精過頭,讓于敏容無法模透她真正的用意時,那就只有「討厭」兩個字可形容了。

于敏容像個啃著麥餅的天竺鼠,淨是顧著吃卻不答腔,那綾只好自編自演地繼續說了,「我個人是很贊成這個論點,但丁香卻反對。」

丁香適時地開口反駁,「我沒有反對,我只是說研究人員通常都會捕風捉影,找一些有力于自己實驗理論的數據來當證據,反而會掉進自己所設的證辯陷阱里,這不算反對吧?」

「但妳不贊成。」那綾睨了丁香一眼,怪她不合作。

丁香又解釋道︰「我沒有不贊成,只是不支持罷了。人跟動物畢竟不一樣,如果把兩性之間的關系比擬成動物行為的話,達爾文的進化論對于人類的大腦來說,似乎還有好一長段的路可走。

「好了,那綾,這事沒什麼好辯的,我們不必為這種事爭得面紅耳赤。我休息的時間已過,該上工了。」接著跟于敏容打過招呼,徑自離去。

「丁香受佟老師的影響,說話變得一本正經,听起來跟當當響的報時鐘一樣,很不順耳。」那綾轉頭纏著于敏容,「于姊,妳認為呢?」

于敏容將餅干挪開嘴。「我認為丁香說得有理,我贊成她的看法。這些專家研究半天後又能有什麼用處呢?還不是解決不了社會問題。

「一拍即合的照樣一拍即合,談戀愛的依舊照樣大談戀愛,結婚的照樣結婚,想離婚的則說離就離,二三其心的大行外遇,如果研究出來的結論能夠有效解決地球上的社會問題,那我就信。」

那綾隨即拍桌子附議,「這就是了!于姊,這就解釋了為什麼有些人大談戀愛、結婚、生子後,卻依然會有外遇,因為是我們人體內的費洛蒙在作祟。

「就像上禮拜來保養的王太太這個例子,王太太是個大美人,氣質姣好不說,全身上下皆是真材實料……而她那當年拚命追她的先生在外面包養了一個女人時,她居然也有樣學樣……

「當我問她難道不愛她先生嗎?她說,愛啊!但關起房門相愛時,就是興奮不起來。我當時覺得很不可思議,現在想想,也許那份研究費洛蒙的論點真有點道理在。」落落長的發表著心得。

于敏容很想笑那綾無稽,但想了一下,又無法完全推翻她的舉證。她覺得人心不定才應該是答案,但為什麼會搞得人心不定?

就因為費洛蒙這個化學物質嗎?

如果是的話,那麼搞外遇不再是品行道德的問題,犯錯後的責任全數都可推給費洛蒙,屆時市面上可能又會出現一種另類小精靈藥丸,專門提供給失去愛情的曠男怨女施用,以挽回戀人物質化的心。

「對了,這份報告還指出,當一個女人想懷孕時,她身上所散發出的費洛蒙能夠幫她找到一個令她輕松受孕的男人。」那綾將話兜得那麼遠,其實主要目的還是打探于敏容肚里孩子的父親是誰。

于敏容听到這里,忍不住抬眼瞅了那綾一眼,她突然覺得自己中了埋伏,掉進一個預設的坑里,被人算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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