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哭親親 第2頁

「五味樓」也等于是此地消息流通的聚點,不論士農工商、江湖人士或官宦府吏,大都可以在這里獲得最新的訊息。

此時,東邊樓梯口坐著一個白衣的儒生;而在傍西的窗旁,則坐著一個一身華服的商人;在南面,有一個身佩大刀的俠客;而靠北的走廊上,則有幾名油頭粉面的貴氣公子正在飲酒作樂。

雖然現場一片嘈雜,但他們都是在等待——等待著名歌妓憐憐前來表演獻唱。

晌午一刻,一名臉蒙著薄紗,身著粉衫,走路帶著香風的女子,緩緩出現在樓梯口。

只見她蓮足碎步踩著一級級的台階,擺動的身段婀娜得今人看得目不轉楮。

女子身後跟著一名白衣小侍婢,只見她的個頭小小,發梳雙髻,垂手低首,謹慎地跟在女子後頭。

「來了!」

「來了、來了!」

先是一陣短暫的騷動,然後,全場很快就都靜了下來——

如果此刻有人丟一根針在地上,包準清晰可聞。

拌妓憐憐在安排好的座椅上端坐,小侍婢則佇立在一旁。

琵琶在懷,琤琤琮琮的音符彷如高山流水,令人听了頓覺耳目一新。

曲岸經霜落葉滑,誰道是秋瀟灑?

最好西湖賣酒家,黃菊綻東籬下,

自立冬,將殘臘,雪片似江梅,血點般山茶……

「好!」

驀地,一記叫好的喝采聲,帶動了全場的氣氛。

「好!真不愧是憐憐姑娘,好一曲「掛玉鉤」啊!」

「是呀是呀!」有人附和道。

「再來一曲。」

「是啊!憐憐姑娘,再來一曲吧!」

憐憐不慌不忙的開口,字字清脆,婉如黃鶯出谷,「行,承蒙各位爺們厚愛,可是——」

「可是什麼?」眾人異口同聲問道。

「可是奴家和張老說好了,只買奴家一支曲兒為各位獻丑,若要再唱下去嘛……」

「你就唱吧!憐憐姑娘。」一名青衣公子當機立斷的站了起來,「我打賞一百兩銀子。」

此話一出,立即有更多人搶著開口。

「是啊!憐憐姑娘,咱也打賞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算個啥?三百兩。」有人不甘示弱。

「不不不!那哪夠瞧?我出五百兩……」凱子一個個自動報名。

輸人不輸陣,這群男人全都爭先恐後的想當散財童子,主動將白花花的銀兩往外送。

「水兒。」憐憐略偏螓首,示意小侍婢下去收錢。

「是、是。」水兒努力的吞著口水,掩飾住她怯生生的表情,步伐遲緩的上前。

很不巧的,她先來到向來以聞名的王老爺的桌前。

「嘖嘖!真是個小美人兒。」王老爺婬婬的一笑,在交銀票的同時,順便捏了水兒女敕女敕的小手一把。

「這位大爺!請你……請你……」水兒的小臉一白,努力地想掙月兌這個老色鬼的魔手。

「呿!躲什麼躲呢?小美人兒,我收了憐憐做偏房,你就順便來替我暖暖床吧!」

「不!請你不要……」這番意外的戲碼,嚇得水兒差點暈過去。

「怕什麼?大爺我又不會吃人。」王老爺得寸進尺的更不肯放人。

原來,不光只是憐憐嬌媚香艷得動人,就連她那隨侍在身旁的小侍婢長得也有夠正點。

「不要……」水兒害怕地環視四周。

「別瞧啦!小美人兒,不會有人想管閑事的。」王老爺再接再厲,猶不死心的偷吃她的女敕豆腐。

「大爺呀!您怎麼好霸著這位小泵娘呢?來來來!」頗為意外的,竟然有人插手管起「閑事」來了。

鄰桌的青衣公子不知何時已笑吟吟地站王老爺身後,也不見他有什麼特別的動作,只不過袖一弄、扇一開,王老爺便覺得一陣酸麻由後肩胛骨傳至前臂,「哎喲!」一聲就松了手。

「你!」王老爺惡狠狠的轉身,一見青衣公子年輕頑長的身材,頓時覺得自己的氣勢矮了人家一截,他哼了一聲,悻悻然的坐下。

「謝謝公子。」被人解圍的水兒,感激地福一福身。

「快去吧!要小心些喔!」青衣公子輕聲叮嚀著。

「嗯!」水兒總算笑了出來,匆匆忙忙趕到下一桌收錢。

不過,一會兒過去,歌聲又再次幽幽的揚起。

暖日宜乘轎,春風堪信馬,

恰寒食有二百處秋千架,

向人嬌杏花,撲人衣柳花,迎人笑桃花……

晌午過後,曲終人散。

憐憐先行離去,回到「花滿樓」休息;而小侍婢水兒則晚了一步,必須收拾好憐憐表演用的道具才能打道回府。

她熟練地收起琵琶琴具,以柔軟的布匹將琴具包好,再放入木制長盒,裝上馬車。

「水兒,你拿得動嗎?」一名店小二主動過來幫她的忙,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桌上堆積如山的禮物。

憐憐姑娘每回出場獻唱,真的都是「不虛此行」。

許多貴公子都以上等的綾羅綢緞,包以黃金白銀與珠寶作為賞賜。

不少文人雅士則以風雅的詩詞題在折扇上贈予佳人,表達他們的愛慕之情。

這些都足以證明憐憐這名一代歌姬的風光。

「可以。」水兒笑笑,吃力的來回走了一趟又一趟,只見一道小小的身影忙上忙下地爬著樓梯。

「就剩下這些嗎?我來幫你。」店小二熱心主動地要幫她的忙。

「是嗎?那就謝謝小二哥了。」她實在挪不出第三只手了,只好接受別人的好意,臉上那感激的笑容看起來特別燦爛。

嘿咻、嘿咻、嘿嘿咻!她在心中替自己加油打氣,小腳兒往前一邁——

「啊!」一記措手不及的驚聲尖叫發出。

眾人回過頭,只見一堆布匹禮品彷如天女散花般的拋向空中,然後,一團球形物從上往下滾滾滾滾滾……

「搞什麼?!」平地驀然響起一記咆哮,眾人再一眨眼,只見一道淡藍色的身影「咻」地彈到「案發現場」。

一雙精實有力的手臂及時挽救了一顆差點跌破的小腦袋瓜。

「他娘娘的!你個這女人在干什麼?眼楮長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這樣走路不看路,可是會摔死人的?」

嗚……水兒驚魂未定,一對耳朵又差點就被隆隆的炮聲轟得耳聾了。

「我……我……」她說不出口。

「我什麼我?」他一句又馬上殺了回去。

「你……你……」她還是不成句。

「你什麼你?」他的第二句話照樣砍得她片甲不留。「笨蛋!傻瓜!白痴!」

「嗚……」水兒的小嘴一張又一合、一合又一張,大滴大滴的水珠從眼眶中跳出。「人家又不是故意的,這位大叔……嗚……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你你你——」她剛剛叫他什麼?大叔?「他娘娘的!誰是你大叔啊?」

「嗚嗚……」不是大叔?「那……對不起,大伯……」

「你!」藍衫男于氣得額上言冒青筋,隱藏在大胡子底下的嘴角開始抽搐、痙攣,根根胡須似乎都在顫抖,簡直像一只刺蝟似的。

好、好可怕喔!這麼一想,水兒的淚水掉得更快、更凶啦!

「夠啦!阿濤,你嚇到人家小泵娘了啦!」青衣公子看得戲看夠了,這時才出聲解救水兒。

「瞧你!把人家小泵娘都給嚇壞了,萬一她嚇暈了怎麼辦?」

的確,被抱在大胡子臂彎中的水兒,此刻一副出氣過多、入氣過少的模樣,不曉得是怕得量了?還是被大胡子那天下無敵的嗓門給震暈了?

「哼!」大胡子悻悻然的松了手。

「嗚嗚……」水兒立刻癱在地上,哭泣仍未停止。

「小泵娘,別害怕了,這位「大叔」其實並不凶,只不過是愛吼吼人罷了。」

才沒安慰幾句,青衣公子又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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