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憐惜、保護的情緒迅速涌上了他的心頭,他丟掉手電筒,快步地走過去。
「小小,沒事了。有我在,沒事了。」他半脆下,擔心地輕擁住小小劇烈顫抖的身子。
「好黑……」小小將整張臉埋在他胸前,牙齒打顫的說道。
劇烈而沉重的心跳聲在小小的耳里簡直是震耳欲聾,痙攣似的手像攀住啊木般緊抓住彼風鵬的衣領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她感到黑暗里仿佛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即將向她撲過來,她的腦海里不斷重復著小時候的恐怖故事,無法形容的恐懼和驚駭幾乎讓她昏厥,她幾乎可以看見惡心、可怕的怪物突地從黑暗里冒出來吞噬她。
她的手腳冰冷,恐懼已經盤踞了整個心靈。她幾乎相信她將要死在黑暗之中。
彼風鵬簡直心痛得無法言喻。
「電很快就來了,我會一直在這里陪你。」他安撫她,像是個大人哄孩子般一直拍著她的背,呢喃著一些無意義而又平靜的字言。
他必須保持平緩的語氣才能安撫小小。事實上,他憤怒得想殺人。他無法想像在小小幼年時期竟然會有人這樣殘忍的對待她。
一想起她這些年來的恐懼,他的一顆心就無法自制的絞痛起來。
但他只一逕地將小小擁在胸前,用平和安定的字眼安撫著她。
除此之外,他別無他法。
奇跡般地,他穩定的心跳聲逐漸滲入小小的世界里。
她充滿可怕、恐懼的世界里似乎已出現了一絲溫暖。
頭一次,她感覺到即將撲上來的怪物收拾了它的利爪,暫時放棄了攻擊她的行動,回到了它原本所屬的地方。
逐漸地,她的顫抖趨於平緩,抓緊他衣領的冰冷小手也垂下。
小小驚訝的發現她的恐懼似乎消失泰半,但她仍然不敢睜開眼楮面對一片黑暗。
那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仍令她心悸、仍令她回想到童年被處罰的那個小女孩。
「好了!沒事了,只是短暫的停電,過一會兒就會恢復正常了。」仿如天鵝絨般舒適而又讓她平靜下來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響起,讓小小有股輕輕柔柔、說不出的暖流在心底輕滑過。
而她听出了那個聲音。
「謝謝你,顧風鵬。」她低聲說。
「很高興我從‘顧老板’又回到‘顧風鵬’的身份。」他裝出輕快的語調。
「你……怎麼會到這里來?」她忽地發現穩定的心跳聲來自於顧風鵬。
「因為我知道你在這里。」他仍然沒有讓她月兌離安全的臂彎。
「你知道我有幽閉恐懼癥?」
「知道得不多。」
「是敏兒告訴你的?」
「不……」
「只有她知道。」小小嘲弄的聲音響起。
那才是他所認識的駱小小,顧風鵬很高興她已經恢復原狀了。
罷才的情景讓他難以忘懷,讓他想把小小細心呵護在他的臂彎之中永遠不受傷害。
這種心情是頭一遭,但他也並不是那麼反感……
「你會告訴其他人嗎?」她突然問。
「我倒寧願這成為我們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顧風鵬體貼的說道。
松了口氣,小小靶激道:「謝謝。」
「但有一個條件。」
掙月兌他舒適的懷抱,小小睜開眼楮瞪向黑暗里的發聲處。
她頓時忘了她長年懼怕黑暗的心理。
「我早就知道……」
「別把我想成天底下最卑劣、最無恥的三流大壞蛋,行不行?」顧風鵬苦澀的說:「我只是希望我們的友誼能重新來過。」
「重新來過?」
他點點頭,意識到她看不見他,他急忙回答:「我承認那晚全是我的過錯,我不該口沒遮攔,但我們何不忘了過去,做個朋友?」
「忘了過去……」小小想起童年。「某些記憶是很難抹滅的。」
他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跟你的童年有關嗎?」
吃了一驚,小小用力的眨了眨眼。「你也知道?」
「是猜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一個忠實的好听眾。不然,她也可以當我是個專裝煩惱的垃圾筒,把所有不愉快的事全丟到我這里。」他想知道小小的過去,包括那個不甚愉快的童年。
換言之,他想分享她的一切,無論是痛苦的,或是快樂的,他都想知道。
輕笑出聲,頭一次,小小能在黑暗中保持愉快的心情。
「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把你當成垃圾筒。」
「包括你嗎?」
「我?你是我的老板。」
「我以為我們已經展開新友誼了。」
「我很感謝你幫我克服恐懼,但……」
「我有兩個大哥和一個小妹。」顧風鵬忽地說道,靠在牆壁形成舒適的坐姿,他侃侃而談:「但我們四兄妹之間根本沒有血緣關系,因為我們都是孤兒,但不可否認的,我承認我是幸運了些,被一對好夫婦領養。即便他們逝世多年,四個兄妹仍一直保持著連絡。」
「我很羨慕你。」
「我自己也覺得很慶幸。」他頓了頓。「現在該你了。」
「該我了?」
「我已經把我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訴你,你至少也該回報些吧!」
「我以為朋友都是不求回報的。」她諷刺道。
「如果你真當我是朋友的話。」他接道。
停了幾分鐘,小小的聲音才響起:「其實我也是個孤兒。」
「我知道。」
她面露訝異。「你也知道?」
「是梁姊說的。」
「既然你都知道,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除了你是孤兒,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包括你的幽閉恐懼癥。」
小小的聲音再度響起時,流露出一股寂寞之意:「我說過你很幸運。在十二歲以前,我一直靠著孤兒院募得的款項過活,孤兒院的老師都很好,真的。只是我很不幸遇上了一個以‘處罰即是愛的教育’為鐵條的老師,她把每個不听話的孩子鎖在那些慈善人士所捐贈的大鐵櫃里,在鎖進去之前她總是說一些專嚇小孩子的可怕故事。待在漆黑的鐵櫃里,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腦子里想的全是她說的故事,無論我怎麼叫、怎麼喊,都沒有人來理我,我好擔心眼前隨時會出現一個可怕的怪物,四周的牆一直向我壓迫,逼得我喘不過氣來……」小小像是身歷其境般,渾身打著哆嗦。
靶到強烈憤怒的風鵬立刻安撫地輕擁住她。
不停的拍著她的背,他哄道:「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不!它從沒有成為過去,因為它一直盤留在我心底,像個張牙舞爪的獅子隨時撲上來緊緊咬住我不放,它會跟著我一輩子。」小小的眼眶紅了起來。
「該死的!」他喃喃咀咒著,為她的遭遇、為她的鞏懼,更為那個殘忍的老師。他恨不得當面痛揍那個該死的老師一頓。
她怎能這樣對待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甚至在她心底留下一輩子的烙印。
他試圖不把怒氣浮出表面,但緊繃的下顎卻無法掩飾。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不再有傷害、不再有恐懼。」他像是在發誓。
有些困惑的小小抬起臉,她還來不及意識到顧風鵬話中意義,霎時一片刺眼的光明照亮了整間檔案室。
「原來你們在這里。」連雲濤出現在門口,看見坐在地上的兩人。「小小還好吧?」
「我很好。」小小站起來,掛著一個淡淡的笑容。
連雲濤報以微笑。「幸虧有風鵬在這里陪你!上樓的時候突然停電了,我還擔心你會害怕,所以特地趕過來。」
怔了怔,小小月兌口而出:「你也知道?」
「知道你有幽閉恐懼癥的事?」他聳聳肩。「略知一二。」
「我要找敏兒談談,該縫嘴巴的是她,不是我。」小小氣惱敏兒的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