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場靶情也談得無聊了點,一點也不驚險刺激。不過青梅竹馬不都是這樣嗎?李想雖然孤傲了點、冷漠了點、自尊心高了點,但並不是個脆弱敏感到全然不知變通的人。她有她的自信,所以面對他的感情,也只有接受、不接受兩個選擇,一旦選了就底定,而不會被那種「接受你不甘心,不接受你心痛苦」的龜毛情緒所左右。
「你不會是打算以後每天從台中通勤到台北上班吧?」她直接問。
「真是個好主意。」張品曜終于裝好電腦,起身對她一笑。
「少來,也不想想現在汽油多貴,你給我克制一點。」
「那我不開車,搭高鐵。」
「你當我這里是烏日,高鐵站就在隔壁?」不是浪費金錢就是浪費時間,這個公子哥仍然是個不知民間疾苦的二楞子。
「小慧,我只是想多點時間和你在一起。」他將她拉坐在床上。
「你在擔心什麼?」她感覺到他似乎有什麼顧忌,才會突然變得這麼黏。
張品曜想了一下,看向她的臉,問道︰
「我記得你說過,明淳國的那個陽赫,是升級版的我,對吧?」
「啊!」李想驚叫了聲,居然是直到這時候才想起那面鏡子!現在已經過了半個月,她怎麼會忘得這樣徹底?還是因為張品曜提起,她才記起來!「對了,那鏡子你拿去修了嗎?拿回來了嗎?」
張品曜見她這樣,心情變得輕松許多。回道︰
「我還沒送修,不過那面鏡子我讓一個玄學教授拿去研究,過幾天會拿回來。」
「研究什麼?你跟那個教授說明鏡子的情況嗎?」
「我沒說。但他一看到這面鏡子就說出了它的不尋常,希望我讓他研究幾天,我同意了。」
李想深思的看他,凝著眉問︰
「你不會沒事把鏡子拿去給別人看,雖然這鏡子有著難以解釋的靈異情況,但你我都不是有研究精神的人,它是這樣,就這樣了,只要對我們的生活沒威脅,就算它是白雪公主里的那面魔鏡,我們也不會大驚小敝的想召告天下。你說吧,是不是陽赫……或是姒水對你說了什麼?」
她果然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而且又無比的聰明靈慧。張品曜在愛極了她的優秀的同時,有時也不免感到自己是差她許多的。難怪小時候兩人總是打架,她討厭他的少爺身分;他討厭她的聰明優秀,如今,幸好一切都不再是問題。
「是陽赫。他向我要求交換。」
「交換?」李想眯起眼,猜測道︰「想換什麼?是他換妻?還是我換夫?」
「小慧!我竟然听得出來你這兩句指的是不同意思。」張品曜笑著將她摟進懷里吻了又吻。「這是不是表示我們的智力有點接近了呢?」
李想任他吻到一個段落後,拍拍他的額頭,要他克制點,談正事重要。
「到底陽赫想怎樣?你說清楚。」
「首先,他當然想要你,從身體到靈魂,完整的得到。希望你可以成為明淳國的人,也順勢成為他的侍妾——他真夠膽的。」說到這里,張品曜忍不住嘆了口氣。當然,任何一個男人在知道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覬覦,極度不爽必是第一個反應。但不爽的同時,不免也產生了一種類似于憐憫的情緒。想要讓小慧當妾?到底是向誰借了狗膽,以至于讓他敢懷有這種妄想?!
如果陽赫對小慧有那麼一點點了解,就不應該會有將她納為妾的想法。顯然陽赫是不了解的。可,既然不了解,那他小子迷小慧是迷個什麼勁兒?真難理解。老實說,小慧很出色,但喜歡她並不容易,她是那種男人會「敬畏」的類型。
「第二個方案呢?」李想面無表情,打算把話都听完再說。
「第二個,如果無法過去,那麼他願意將就姒水這個身體,只要里面是你就成。」
「還有嗎?」將就?靠!
「當然,第三與第四是相同的方式,不是他過來,就是我過去。他認為如果真的要動用這個下下之策,他的損失最大,我受益最多,然而他願意為了你做出此等慘痛的犧牲。」張品曜哼聲道︰「這陽赫大概生平沒真正喜歡過什麼人,以為感情這種事可以像利益一樣交換,以為犧牲就能得到,更不該的是,以為他所作所為,一定能將你的心手到擒來。」
「你怎麼回他?」
「我告訴他︰珍惜身邊愛你的人,不要企求天上的月、鏡中的花。你雖然是貴族,但也不過是個平凡人,不要好日子過久了,真當自己是立于凡人之上的天神,怎樣為所欲為都行。」
「那他一定氣壞了。」李想終于露出一點笑容。
「我不知道。因為我說完就關機了。然後,第二天將鏡子送到玄學教授那里去。」聳聳肩。
「你擔心他有什麼動作是吧?」
「誰知道那個國家有沒有類似大法師那種人物,我們還是防著點好。」說到這里,他睨她,怪聲怪調問︰「小慧,你老實說,那個陽赫為什麼會迷上你?迷得他一下子變成了十五六歲的沖動青少年,做傻事完全不計後果。」
李想怎麼知道那個貴族會對她感興趣?真是太冤了。
「我怎麼知道!我根本沒見他幾次,而且幾乎每次見到他就直接關機。你也知道剛開始他把我當成可以實現他野心的魔鏡,以主人自居,要我認命為他效勞,那種高高在上的欠扁樣,又頂著你的臉,要是真出現在我面前,早一腳踩死了,誰耐煩理他!」
「但你說他是完美版的我。」某個小心眼的男人就是要斤斤計較。
李想對著天花板翻了個白眼,又嘆了口氣。
「起先看起來確實是。」她承認。
「是嘛,比起那種富貴了一千年才培養出來的貴族作派,我們這種田僑仔子弟哪里比得上哪。」好酸的口氣。
「品曜,他很出色,很像我夢中理想的男人。對,我少女時期就迷那種氣質的男人,可是夢中的男人就永遠只能在夢中,不可以讓它成為現實的。」
「為什麼不行?你夢中的那個男人搞不好正在作法要過來追你了呢。」
「當然不行。因為這種男人要是真的在我生活中出現了,會讓我覺得很沙豬、很機車、很自大、很不可理喻,一定會一腳把他踩扁——你高興了吧?」李想發現男人吃醋起來真是比三歲的小孩子還難搞,但不好好按捺一番又不行。
這對她真是新奇的體驗︰這二十七年來,她無論怎麼欺負張品曜,也沒好聲好氣的安撫他過,都是用別的方法來暗中補償自己某些做得太過火的行為,哪知當了他的女朋友之後,卻要學著哄他了。
真沒天理!
這好像有點角色顛倒吧?不是應該男朋友好聲好氣的、像妻奴似的有錯沒錯都要一身攬著,並把「千錯萬錯,女朋友都不會錯」的鐵律給貫徹到底嗎?怎麼她一點尊榮的感覺也沒有呢?還得委屈兮兮的被一張判官臉給審問。好奇怪,到底是哪個環節錯了?難道他們現在談的不是正常的戀愛?
「現在還覺得陽赫比較好嗎?」張品曜盯著她的臉問。
「如果我覺得陽赫好,你就打算去當陽赫了嗎?」她沒好氣的問。
「不,我不當陽赫,我就是張品曜,我會煩你煩到你認為我是世上最好的為止。」他堅定道。
李想好氣又好笑。從相逢以來,她常常覺得他變得成熟穩重,偶爾為此感到心慌,因為覺得他離得好遠,她再也抓握不住,他就要變成陌生人了……可是,現在不會了,她的心安定了,因為他還是他,屬于她的他。